我在亂世做權臣 第150節
宋佩瑜藏在寬大袖口里的手掌,用力抓緊椅子的把手,強忍著沒奪門而逃,語氣平淡卻充滿命令的意味,“站在那,別過來?!?/br> 明明宋佩瑜說這話時,臉色也沒什么變化,還是往日那般溫和的樣子,說話的語氣也并不狠厲,甚至能稱得上溫和。 桃嬌卻覺得面前剛到及冠之年的青年極有威懾力,甚至比一路上總是借機占她與素月便宜,還對她們動輒打罵的董大人還有威懾力,下意識的按照宋佩瑜的吩咐去做。 停下腳步后,望著她與宋佩瑜近在咫尺的距離,桃嬌又覺得極不甘心,故意用半透明的紗制手帕擋住半張臉,笑道,“大人不喜歡我,可是喜歡素月?那便叫素月先伺候你,如何?” 桃嬌的笑聲下,素月紅著臉,笑吟吟的走近宋佩瑜。 隨著素月邁動腳步,寶藍色的馬面裙如同蕩開的水紋般朝著周圍散開,當真襯得她如水中素月般冷清與柔美交織。是個與大膽熱情的桃嬌截然相反的美人。 宋佩瑜以手杵額,伸手指著素月腳下的位置,“你也站在那,別動?!?/br> 素月應聲站定,臉上的柔美笑意變成惹人心疼的無措。 可惜宋佩瑜不是憐惜她的人,宋佩瑜見到她的眼淚只會覺得頭疼。 宋佩瑜的后背緊緊貼在椅子上,目光從兩位姑娘臉上劃過,“你們原本是什么人?” 桃嬌和素月身上的情緒幾不可見的凝滯了一瞬,然后生氣的更加生氣,委屈的也越發委屈。 “董大人不是告訴您,我們是父皇的女兒?!碧覌闪嫉关Q,掐著腰做質問狀,“您還如此問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有意想折辱我們?” 素月捏著帕子將眼角流出的淚水抹掉,哽咽道,“便是流落民間的那些年,我們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大人明明不是沒有心動,卻仍舊如此排斥我們,可是有什么誤解?” “不愿意說就罷了?!彼闻彖u了搖頭,他也不想逼迫桃嬌和素月說無關大局又會讓她們難受的話,但必須讓她們知道,有些話即使不明說,他也心知肚明,不會讓她們輕易糊弄過去。 “你們在衛國可還有親人?”宋佩瑜繼續問。 這次兩位姑娘都沒怎么猶豫,告訴宋佩瑜她們在衛國無牽無掛的同時,再次委婉的表示想要與宋佩瑜去趙國,她們連側夫人都不要,哪怕是沒名分的通房丫頭都愿意。 宋佩瑜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借著茶盞的遮擋去看桃嬌與素月的神色,“你們愿意,董大人愿意?衛皇愿意?” 兩個姑娘眉目間同時閃過驚喜,連聲保證只要她們堅持,董大人和衛皇都拿她們沒辦法,可惜說辭間卻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桃嬌說她們是老衛皇的女兒,如今的衛皇和董大人也不能強迫她們,只要她們堅持,衛皇和董大人便只能順著她們的意思來。。 素月卻說因為她們是老衛皇的女兒,現任衛皇又有親生女兒,覺得她們擋路,恨不得能早些將她們打發出去,根本就不在意她們的去處。 宋佩瑜艱難的將口中苦的讓人頭皮發麻的茶水咽下去,大致對桃嬌和素月的來歷有了猜測。 容色嬌美,儀態也有大家閨秀的風范,卻行事大膽露骨,將儀態上的端莊破壞的干干凈凈。 八成是從小就被特殊教養的家妓。 宋佩瑜能感覺到,這兩個人真的很想將他變成長期飯票。 也就是說,她們剛才八成沒有說謊,確實在衛國無牽無掛。 如此,正是宋佩瑜想看到的情況。 宋佩瑜沉吟了下,告訴她們,“我可以帶你們回趙國,還能給你們安排全新的身份在趙國生活下去。世家公子的妾室、小戶人家的姑娘、莊子上的管事……只要你們不主動提起,就不會有人知曉你們的來歷?!?/br> 桃嬌抿嘴一笑,張嘴就想對宋佩瑜說,‘您就是世家公子,收了我們不好嗎?’卻突然被身側的素月握住了手腕。 桃嬌吃痛,詫異的望向素月。 將兩個姑娘的反應盡收眼底,宋佩瑜立刻明白,她們之間,位于主導地位的不是膽大外放的桃嬌,而是看上去膽小內斂的素月。 素月將帕子握在手心,開口間仍舊是猶如黃鸝般清脆的聲音,語速卻快了不止一點,“奴能為大人做什么?” “董大人將你們帶來,是想達成什么目的或者打探什么消息,你們都原封不動的告訴我,再按照我的吩咐去給董大人傳話?!彼闻彖ね纯斓膶⑺哪康母嬖V素月。 房間內安靜的半晌,素月才再次開口,她往前走了兩步,在宋佩瑜面前停下,滿是癡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宋佩瑜,“大人既然什么都明白,為什么不能可憐一下奴與桃嬌?您若是沒收用我們,我們要怎么與董大人交差,更沒有借口再從董大人那里套話?!?/br> 被美人帶著淚光的深情目光注視,宋佩瑜無動于衷,他望著素月的目光格外清明,以篤定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們有辦法?!?/br> 素月與宋佩瑜對視半晌,緩緩的低下頭,“奴按大人的吩咐做了,如何保證大人會說話算數?” “明日我便去與董大人說,要將你們帶回咸陽?!彼闻彖たs在衣袖下的手放松下來,“董大人本就是想將你們送給我,定然不會拒絕我也不會臨時反悔,就算他想臨時反悔。在奇貨城,也容不得他放肆?!?/br> 決定權始終都在宋佩瑜與董大人身上,素月和桃嬌能爭取的,唯有將來留在衛國還是趙國。 她們想留在趙國,除了相信宋佩瑜會信守承諾,也沒有別的辦法。 素月仍舊沒馬上答宋佩瑜的話,無聲行了個禮后,抓著桃嬌去房間拐角小聲耳語。 宋佩瑜心頭下意識的升起了念頭,要是重奕在就好了,他就能知道素月與桃嬌還有什么顧慮。 然而這個念頭也僅僅是個念頭罷了。 理智回歸的宋佩瑜巴不得重奕今晚都別回來,最好也不要知道這兩個人的存在。 他沒心虛,他只是想最大程度的避免麻煩。 幾句話的功夫,素月與桃嬌便從角落里走了回來,跪在地上給宋佩瑜行了大禮。 這是應了宋佩瑜的話,要認宋佩瑜為主的意思。 宋佩瑜再次端起茶,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急切,“你們去吧,讓門口的人給你們安排住處?!?/br> 素月與桃嬌對視一眼后,卻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桃嬌掩嘴嬌笑,特意望了眼從窗縫漏進來的暗色,意有所指的道,“我們若是現在就走了,外面的人豈不是要誤會宋大人?” 素月也跟著笑,生怕宋佩瑜不明白似的特意解釋道,“我們見到董大人也要解釋被您帶走后發生了什么,若是現在就走了,可叫我們怎么說?” 桃嬌與素月頓時笑成一團,看向宋佩瑜的目光直白的毫不掩飾。 宋佩瑜僵硬的坐在原地,他這是被明目張膽的調戲了? 他想趕緊將這兩個人攆走,又覺得如果此時反應過于激烈,像是露怯似的,恐怕會讓這兩個人更變本加厲。 況且這兩人說的確實有道理,他冒著生命危險將這兩個人帶回來,不就是為了能騙過董大人。如果現在就急著攆她們走,豈不是功虧一簣。 一時間,宋佩瑜竟然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經過短暫的猶豫,宋佩瑜懷揣著僥幸心理安靜了下來。 隨便是誰保佑,重奕今晚千萬別回來太早,在等一會,他就讓金寶和銀寶叫人將屋子徹底打掃一遍,絕不能留下半點香粉味。 奈何宋佩瑜想安靜下來,素月和桃嬌卻越想越不甘心。 桃嬌再次試圖靠近宋佩瑜,在宋佩瑜警告的目光下,期期艾艾的停在距離宋佩瑜三步遠的位置,軟聲道,“公子可是從來沒試過這等滋味,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下手,不如奴家教你?” 桃嬌與素月從小就在那種地方長大,雖然還沒經歷過,卻見識了太多男人們丑陋的嘴臉。 包括將她們養大的人,不過是看著她們越來越漂亮懂事,一心想要將她們賣上個大價錢,才始終沒讓她們接客。 最后將她們養大的人也如愿了,確實將她們賣出了遠超預想的價格。 桃嬌與素月輾轉來到趙國,即使有了可笑的‘公主’名分,也沒有半分尊嚴可言,董大人意有所指的話,她們要乖乖聽著,董大人的命令,她們也沒有反抗的余地。 所幸這位宋大人風姿翩翩俊美不凡,她們也不虧就是了,橫豎都要伺候人,能伺候俊俏的公子,怎么也比伺候禿頭凸肚的老鬼強。 雖然宋佩瑜承諾事成之后,會給她們安排全新的生活,桃嬌和素月卻沒抱太大希望。 像她們這樣的人,既沒本事護著天生的花容月貌,也沒有謀生的本事或者可以依賴的家人,便是有了自由,又能抵什么用? 在她們看來,最好的結果,還是做宋大人的妾室,即使沒有寵愛,起碼衣食無憂,也不必再擔心被旁人欺辱。 哪怕是做不成妾室,只有個露水情緣,情分也會不同尋常,宋大人必然會更盡心的安排她們。 素月半趴在桃嬌身上,笑嘻嘻的道,“公子總要先經歷這遭,不然將來洞房花燭,夫人就在您身邊,您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為,豈不是平白讓夫人失望?” “是啊,您就成全我們吧?!碧夷z手里扯著帕子,眼巴巴的望著宋佩瑜,作勢又要往前。 隨著兩人越來越夸張的動作,她們身上極不正常的衣服,在扯動間暴露出來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宋佩瑜抬頭移開視線,伸手指著門口,“你們出……”去 比桃嬌和素月更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正臥在房梁上昂頭飲酒,從宋佩瑜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美人衣擺上大紅色的朱雀紋。 似乎是感覺到了宋佩瑜的視線,美人放下酒葫蘆,居高臨下的低頭,漆黑不見底的雙眼正對上宋佩瑜目光。 宋佩瑜望著重奕嘴角的弧度和不見絲毫笑意的眼睛,再次覺得脖子發涼。 他,他還能再搶救一下嗎? 桃嬌和素月見到宋佩瑜突然抬頭不說話,跟著抬頭看。 雖然房梁上的人面若好女,看上去比她們還要明艷,但桃嬌和素月畢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她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房梁上的人是個郎君而非女子。 她們下意識的以為是有刺客,然而看清宋佩瑜臉上的神情后,她們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房梁上的郎君與宋大人認識,他們是……債主和欠債的? 宋佩瑜站起來,心虛快溢出眼瞼卻不自知,故作淡定的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重奕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宋佩瑜,再自下而上的打量回來,語氣冷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你說‘那我就將她們帶走了’的時候?!?/br> 那不就是還在前殿宴席上的時候? 重奕竟然真的半途折回來了,不是他眼花。 但重奕那個時候,明明還穿戴著整套的偽裝行頭,此時卻……宋佩瑜順著純黑色的寢袍一路往上,看到領口大片的雪白,立刻將眼睛撇開,耳后逐漸蔓延起薄薄的淡紅色。 屋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眼神不老實的桃嬌立刻發現了宋佩瑜的神色不對勁,她使勁兒在素月腰間掐了一下,瞪著眼睛示意素月也去看。 由于太過興奮,桃嬌轉眼間正對上重奕暗含殺氣的目光,頓時嚇得雙腿發軟,緊緊抓著素月的手臂才勉強站穩。 天啊,她是不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會不會被滅口? 抱著這樣的想法,始終努力往宋佩瑜身邊湊的桃嬌和素月,立刻小步挪到距離宋佩瑜最遠的墻壁,死死的低著頭降低存在感。 重奕懶得找那兩只縮在墻邊的鵪鶉麻煩,他繼續將視線放在宋佩瑜身上,哼笑道,“你們繼續?!?/br> 宋佩瑜立刻轉頭看向鵪鶉似的貼在墻邊的桃嬌和素月,“你們還不快點出去?” 桃嬌與素月如蒙大赦,撿起地上的披風就想走,卻被重奕叫住,“你們走什么,不是要教他經驗?” 桃嬌和素月立刻停在原地,像是個啞巴似的立在那里。 她們能平安長大,除了姿容不俗之外,也有賴于會看眼色,知道在什么人那里能討教還價,面對什么人的時候,最好半個‘不’字也不要說。 顯然在她們眼中,重奕就是那種多余的廢話半個字都不要說的人。 宋佩瑜自身難保,也不敢給桃嬌和素月說情,只能眼巴巴的望著重奕,寄希望于重奕能夠明察秋毫,認識到他與桃嬌、素月的清白。桃嬌與素月沒反應,重奕也懶得再將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 他轉頭看向筆直僵硬的站在原地的宋佩瑜,輕笑了聲,“不是要她們傳授你些經驗,怎么發現我在,你們就不學了?” 宋佩瑜被這個送命題驚的頭皮發麻。 沒等宋佩瑜想好要怎么開口,重奕突然像是失足似的從房梁上摔了下來。 嚇得宋佩瑜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想要接住重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