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做權臣 第127節
“您說笑了?!卑补珜⒛抗夥呕氐侥峦裆砩?,“尋常百姓家發生點丑事,都知道用帶著補丁的麻布蓋上,不讓旁人知曉,更何況是天家?” “來福去太醫院傳話的時候,就是告訴太醫們,在東宮抓到了名可疑的宮女,看著像是別國jian細。保險起見,才會讓太醫們來看看殿下尚未入口的藥?!?/br> 穆婉再也忍不住了,拿著長劍的手尚且沒抖,看向安公公的目光卻戾氣橫生。 安公公見狀,更覺得長公主是被氣糊涂,才沒發現自己已經入套。 “想來您也不想讓朝堂上的人議論,太子生母猶如瘋婦似的在的東宮撒潑……您讓殿下的面子往哪放?” 穆婉隨著安公公的話音看向重奕,發現重奕正睜著烏黑的眼睛定定的望著她。 想起與她傳信的人說的那些話,還有信中父親殷切的交代,穆婉狠狠咬牙,在嘗到嘴里血腥味的同時,手上用力,在脖子上劃出一道細長的紅痕。 她的目的不是那個賤人,是她的孩子。 等大業得成,她必要將她受過的所有侮辱百倍償還! ‘哐’ 清脆的聲音響起。 肅王的佩劍掉在地上,又砸碎了塊琉璃磚。 穆婉垂下眼睫,低聲道,“勞煩公公叫人來與我梳妝,我兒純善,恐怕經不住長公主與肅王的哄騙,看不住藥碗。若是被長公主陷害死,讓我如何能瞑目?” 安公公猶豫了下,見到屋內其他人仍舊是無所謂的態度,也沒再強求穆婉去其他屋子重新舒梳妝。 罷了,今日之事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長公主與琢貴妃終究……唉。 安公公再次傳喚后,被宋佩瑜安撫下來的太醫們才依次進入花廳,分別檢驗了重奕的藥。 兩個時辰過去,好好的藥徹底涼了,太醫們終于得出結論。 太醫院院正對等候已久的眾人道,“太子殿下的藥中,并沒有發現不屬于藥方中的東西,這碗藥的藥性也沒有變化。讓小廚房將藥熱熱,太子殿下照常飲下就是。想來那名細作還沒來得及下手,就被安公公抓住了馬腳?!?/br> “那藥當真沒有問題?”長公主冷聲追問。 太醫院院正愣了下,對長公主長揖彎腰,“回長公主的話,確實沒有問題?!?/br> 整理了外裳又重新梳妝后,就安靜坐在椅子上,始終都沒說話的穆婉抬起頭,脖子上一直都沒擦拭過的血跡異常清晰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長公主是不信太醫們的診斷?不如讓長公主府的府醫來看看,也許他們才能診斷出長公主想要的結果?!?/br> 此話一出,花廳的氛圍立刻凝滯下來。 眼看長公主臉上已經有了怒容,似乎是想與穆婉爭論,宋佩瑜連忙出來打了個圓場,立刻讓來福端著被太醫院的太醫們診斷為安全的藥,拿去小廚房熱。 然后親自帶著太醫院的太醫們離開花廳,去其他殿領賞。 言語間暗示太醫們只管看病救人,別太在意貴人們的話。 將所有太醫都送出東宮大門后,宋佩瑜回頭看向花廳的方向,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不相信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改變行事風格和思考方式,穆婉身上的變化比惠陽縣主還要離譜,肯定是有高人指點。 穆侍中或者說穆氏,已經等不及了嗎? 因為這段插曲,直到重奕將熱過的藥喝下去,肅王與長公主都始終陰沉著臉色,沒再說半句話。 兩個人離開東宮后,徑直去了勤政殿。 穆婉卻留了下來,說要陪重奕用晚膳。 宋佩瑜無視穆婉如同刀子般的眼神,和言語間的暗示,隨意找了個借口留了下來。 他不放心讓穆婉單獨與重奕在一起。 安公公就算再護著重奕,畢竟在身份上差了一大截,容易吃虧。 重奕是已經成年的皇子,穆婉再怎么找理由,都不可能晚上也宿在東宮。 宋佩瑜反而沒有這種顧慮,從他開始做皇子伴讀起,東宮就有他的專屬房間。 最后,穆婉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最多就是讓重奕將她送到內宮大門。 即使這樣,宋佩瑜仍舊跟在重奕身側,讓穆婉沒有任何與重奕單獨說話的機會。 到了內宮門口,穆婉看起來有些滲人的目光在宋佩瑜臉上一掃而過,落在重奕臉上時,已經變成了慈愛與不舍,“別送了,你也早些回東宮休息?!?/br> 重奕從善如流的停下腳步,“嗯” 穆婉又站在原地望了重奕一會,才伸手半擋住脖頸間的血痕,在宮女的攙扶下進入內宮。 內宮宮門徹底關閉之前,穆婉再次回頭,眼中的不舍越發明顯,高聲道,“快回去吧,別讓母親擔心!” 隨著穆婉的最后一個字出口,內宮宮門徹底關閉。 良久后,重奕才‘嗯’了一聲,然后轉身。 宋佩瑜親自接過來福手中的琉璃燈籠,示意他們不要跟的太緊,大步追上站在幾步之外等他的重奕。 這兩年的時間,整個咸陽皇宮陸續修葺,早已煥然一新,再也沒有當年在大白天都仿佛是鬼屋似的氣氛。 宋佩瑜默默數著腳下的青石地磚,忽而抬頭看向身側的重奕。 從他的角度,正好能將重奕棱角分明的側臉盡收眼底。 重奕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宋佩瑜的目光,這次也不例外。 他立刻轉過頭,視線正對上宋佩瑜帶著探究意味的目光。 宋佩瑜捏著琉璃燈圓柄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主動移開目光,再次看向腳下的青石地磚,“你……” 宋佩瑜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問重奕有關于穆婉的事。 好像無論怎么說,都有種當著別人面,說人家母親壞話的感覺。 這讓宋佩瑜難得升起猶豫的情緒。 重奕卻像是已經看透宋佩瑜的想法,居然肯主動開口,“我知道她很多時候都在說謊?!?/br> “啊”宋佩瑜更不知道要怎么說了,這種話無論是讓重奕承認,還是讓重奕親口說出來,都過于殘忍,宋佩瑜已經開始心疼。 重奕卻沒有宋佩瑜的顧慮,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她是我的生母?!?/br> “嗯”宋佩瑜應聲,腦海中閃過柳夫人的身影。 他還年幼時,在大哥大嫂的院子里長大。 按照大師的指點,家中的仆人也都喚他貍奴而不是七爺,仿佛他就是大哥大嫂的幼子,而不是柳夫人的孩子。 他很少有機會單獨去宋老夫人的院子,能單獨見到柳夫人的情況更是屈指可數。 每次見面的時候,柳夫人總是忍不住泣不成聲,卻怕極了嚇到他,或者是不想浪費兩人僅有的相處時間,最后都是眼眶通紅卻沒有多少淚水。 以至于年幼時,宋佩瑜對柳夫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柳夫人的眼睛。 那是雙極溫柔的眼睛。 宋佩瑜心情復雜的等著重奕的下文,卻直到能看見東宮大門都沒能等到,忍不住小聲追問,“然后呢?” 重奕轉頭看向宋佩瑜,卻只看到宋佩瑜頭上的玉簪。 他順著玉簪上凝聚的那點光看向天上的月亮,眼中閃過茫然,“我該怎么對待她?” 過去的九萬年,重奕都沒見過生父生母,卻見過許多即將生孩子,或者帶著孩子的女修。 他知道女修生子,就是以自身修為供養孩子。 若是孩子天資尋常,與女修相差不多,女修生子最多修為停滯,難得寸進。 若是孩子天資不凡,遠勝于女修,就會瘋狂掠奪女修的修為甚至是根基,女修生子后修為倒退只是尋常,有些人連命都保不住。 在那個世界,母子就是最深刻的因果。 事實上,重奕的九萬年中,前兩萬年都是為了這份因果而活。 這兩萬年,他在數不清的追殺中報了殺父殺母之仇,期間也聽聞了許多關于父親與母親的故事。 在有些人眼中,他的父親母親是盤踞一方的霸主,給許多人提供了庇護。 在有些人眼中,他的父親母親是嗜血好殺的魔頭,人人得而誅之。 這些消息聽得太多,久而久之,再也無法讓重奕心中產生任何波動。 尤其是往后的七萬年,再也沒有人與他說父親母親的半分不好,恨不得將他父母形容成樂善好施的大圣人。 重奕對此嗤之以鼻,他父母都是魔族,不是佛修。 九萬年過去,重奕成了比他父母還要厲害的魔頭,卻仍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母,尤其是生母。 永和帝與他上輩子傳聞中的父親還有些相像的地方。 穆婉卻與他上輩子傳聞中的母親沒有半分相似。 那便讓著她些。 重奕知道這會讓永和帝不高興。 但永和帝僅僅是不高興,穆婉卻會尋死覓活。 那還是順著穆婉吧,他不想逼死生母。 哪怕明知道穆婉不可能因為他不聽話就真的自殺,但重奕仍舊不想與‘逼死生母’沾染上半分關系。 宋佩瑜哪里知道重奕對穆婉的百般忍讓,是因為重奕見過太多‘大風大浪’,根本就沒有將穆婉給他帶來的傷害記在心中。 在重奕眼中,無論是曾經被養的異常嬌弱的腸胃,還是動輒被打罵罰跪…… 連皮rou傷都算不上。 反而是穆婉那些源源不斷的指責話語,讓重奕覺得刺耳又心煩,不想多聽。 相比之下,重奕寧愿順著穆婉的意思,過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生活。 還挺有趣的。 起碼在遇見宋佩瑜之前。 重奕覺得與上輩子不同的生活就能算得上是有趣。 僅僅是重奕以茫然的口氣說出‘我該怎么對待她?’,對于宋佩瑜來說就是暴擊。 宋佩瑜空閑的那只手無聲握住重奕貼在他身側的手,悶聲道,“她對你好,你就對她好。她對你不好,你就不必理會她?!?/br> 重奕茫然的目光變得若有所思,踏入東宮大門的時候,重奕反握住宋佩瑜的手,“她肯生下我,是對我好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