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做權臣 第52節
“好好說話”重奕又重復了一遍。 宋佩瑜呆愣愣的望著被樹葉切斷的樹枝,聽了重奕的話才回過神來,抹了把臉,老實道,“臣是為了更好的賣琉璃?!?/br> 重弈卻不信,他神色狐疑的望著宋佩瑜,“現在你的琉璃也不愁賣,再自掏腰包給皇姑提供琉璃豈不是反而賠錢?你是東宮的人,出錢修葺東宮也就算了,卻不必再如此遷就皇姑?!?/br> “罷了,你自行去與公主府商討,琉璃的費用都從東宮出,你去與安公公報賬就是?!?/br> 宋佩瑜心領了重弈的好意,見重弈難得有追根究底的心思,仔細解釋道,“臣給長公主裝飾花園,不僅不會賠,還會大賺?!?/br> “頭一個能用得上琉璃的是殿下,第二個能用得上琉璃的是長公主?!彼闻彖ぢ冻鰝€意味深長的笑,“殿下覺得為了成為第三個用上琉璃的人,這些人愿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重弈順著宋佩瑜的話想了想,忽然道,“所以你給孤修葺東宮,也是為了更好的賣琉璃?” 宋佩瑜滿臉無辜的與重弈對視。雖然還沒弄明白為什么總是會在重弈這里翻車,但宋佩瑜還是學聰明了。 這種送命題,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重弈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等重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宋佩瑜長長的嘆了口氣,去拿重弈剩給他的糕點。 總覺得重弈比之前更心思難測了。 宋佩瑜與長公主府的交談十分順利,得知宋佩瑜愿意免費提供琉璃后,長公主府干脆將布置花園的事全都交給了宋佩瑜。 至于效果,從宴會后咸陽津津樂道的不是宴會后成就了幾對良緣,而是長公主府的花園是如何美輪美奐就知道了。 借此宋佩瑜不僅在年前將修葺東宮和給長公主裝飾花園的銀子翻了十幾倍的賺回來,還從呂氏那要回了兩個紫檀木箱子。 難得風調雨順的一年,幽州各地收成都不錯,從去年永和帝稱帝后就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安置難民也初見成效。 重弈莊子上的收成更是達到駭人聽聞的程度,兗州良種在上好的良田正常種植,比在梨花村的時候還能多收半成,差點就達到正常幽州菽的十倍。 可惜重弈本人不事生產,就算宋佩瑜將莊子上的收成當面念給他聽,他也無動于衷,只說讓宋佩瑜去處理。 宋佩瑜一氣之下讓人去收羅了許多農書來,將重弈日常聽的故事都換成了農書。 重弈卻半點不適應都沒有,對他來說,除了宋佩瑜拿出來的故事,只要不是已經聽過的內容,聽什么都沒差。 十月永和帝萬壽節。 去年這個時候,永和帝剛稱帝,還在巡視幽州。過壽也不過是與身邊親近的大臣吃席。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才是永和帝登基后第一個萬壽節。 各家為了在萬壽節上拔得頭籌紛紛下了大力氣,一時間咸陽的各地富商都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萬壽節不出眾人預料,還是由長公主主持。 宋佩瑜第一次見到聞名已久的盛貴妃和林德妃。 盛貴妃與盛泰然有八分相像,卻比盛泰然五官柔和許多,看上去就是個很溫柔的人,始終老實跟在長公主身側,長公主一個指令她一個動作。 相比之下林德妃就張揚得多,挺著七個月的孕肚,通身后宮第一寵妃的氣派。居然在永和帝來之前,就和順貴妃為了位置爭執了起來。 東宮小學堂的人都跟著重奕借光,位置十分靠前,將順貴妃和林德妃的爭執盡收眼底。 宋佩瑜忍不住看向他身側的呂紀和,做了個嘴型,‘你不管管?’ 呂紀和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以‘她姓林,關我屁事’的口型回以宋佩瑜。轉身逮住他后面的平彰,低聲吩咐幾句。 平彰聽了話,迫不及待的離席往外走。 此后無論順貴妃和林德妃如何往東宮席位這邊看,坐在最前邊的宋佩瑜和呂紀都仿佛是老僧入定般,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最后兩人慘遭長公主各打五十大板,不得不將位置讓出來給長公主,百般不愿的往后挪了挪。 偏生長公主坐下的時候,還將始終跟在她身邊的盛貴妃也拉著坐下了,讓順貴妃和林德妃氣得直捂胸口。 最后時刻,重奕和肅王跟在永和帝身后姍姍來遲。 沒人想在這種好日子惹永和帝不痛快,眾人輪番獻禮給永和帝送上好話,連順貴妃和林德妃都要揚起笑臉。 宋氏除了每個在朝為官的人單獨準備的賀禮,還有個宋佩瑜專門讓琉璃坊燒制出的龍形鎮紙,雖然個頭不大,上面的雜質卻接近于無,通體金色做飛舞狀的五爪龍,龍爪下還有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無論是稀奇程度還是本身的價值都引人側目。 東宮的賀禮也是宋佩瑜一手準備,重奕在永和帝親手掀開木盒的蓋子前,都不知道木盒里裝的是什么。 “這……”永和帝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迫不及待的將木盒里的菽條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剛摘下來不久的菽條上掛著數不清的豆莢,將菽條都壓成了彎曲的形狀。豆莢里的豆子更是個個異常飽滿,幾乎要將豆莢撐破的樣子。 別說永和帝這種從小就在地里刨食的人感覺到詫異驚喜,連坐在近處的呂氏家主和穆氏家主也紛紛露出驚異的表情。 承恩公急著討喜氣,想也不想的道,“這難道是上天發現了陛下的賢能,降下異象,以示獎勵?” 此話一處,原本因為菽枝而頭腦發熱的人,都如同被當頭潑下一盆冷水般的冷靜了下來,紛紛對承恩公投去嫌棄的目光。 去年‘天降異象’后的結果還歷歷在目,怎么這樣的好日子還非要提起,真是晦氣。 永和帝和顏悅色的對著重奕招手,滿臉讓人發麻的慈祥笑容,“這菽枝是從哪來的?” 重奕幾不可見的倒退了半步才隨口猜測道,“從我的莊子上隨意折的吧?!?/br> 然后呢? 豎著耳朵等后文的眾人險些用目光將重奕盯穿。 肅王最缺少耐心,也不似其他人還要和重奕玩心眼,聞言毫無顧忌的開口追問,“你是說你的莊子上種出的菽,都和這支一樣?” 重奕記性很好,他還清楚的記得宋佩瑜與他說今年莊子大豐收時,滿臉毫不掩飾的驕傲。他對肅王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開口,“是吧?!?/br> 是吧? 什么叫是吧! 這下連永和帝也忍不住了,直接越過他讓人糟心的兒子,轉頭看向他下方的宋瑾瑜,“貍奴可與你提起過這是怎么回事?” 他也知道重奕的莊子都是宋佩瑜在打理,更多的卻無暇去關心。 宋瑾瑜搖了搖頭,“貍奴是個大人了,早就不事事都與我說。我若是提前知道有這等奇事,必定不會瞞著陛下?!?/br> 后面的人聽不見前面的人在說什么,卻能感覺到不對勁的氣氛。 呂紀和悄悄貼近宋佩瑜,問道,“你給東宮準備的什么賀禮?” 宋佩瑜不介意讓呂紀和早知道一會,悠閑的品了口茶后才慢悠悠的開口,“是殿下莊子上的菽枝,” 呂紀和聞言更加不解,以糧贈君本就意義不同,況且重奕身份特殊,這份賀禮更是再合適不過,為什么還會引起波折? 等他還想再發問時,宋佩瑜已經被叫走回話了。 宋佩瑜對永和帝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地方,只是在言語間稍稍美化了下重奕在其中的作用。 說是重奕記下了梨花村的菽長勢不同尋常,特意招他詢問后,才決定今年在皇莊中種梨花村的菽,沒想到效果比在梨花村時還好。 宋佩瑜說話的時候,重奕全程都在發呆,但凡有人再問他什么,他都點個頭或者‘嗯’一聲就算是糊弄過去了。 因著重奕的這番姿態,一時間倒是讓眾人摸不清宋佩瑜的話有幾分真假,看向重奕的目光都不同尋常起來。 有重奕這份壽禮‘珠玉在前’眾人再看后面的壽禮時都有些心不在焉,萬壽節反而有種虎頭蛇尾的感覺。 臨近宴席結束,永和帝已經與眾位近臣商量好,明日一早就要去重奕的莊子。 重奕和宋佩瑜回到他們的座位,東宮小學堂的同學們不敢問重奕怎么了,就將目光放在了看上去比較好說話的宋佩瑜身上。 在宋佩瑜看來,良種遲早會成為整個幽州的喜事。況且今日讓重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良種拿出來作為永和帝的壽禮本就是為了討彩頭,根本就沒想隱瞞下去。因此松口的格外痛快,挑揀著回與永和帝的話和大家說了。 眾人果然如宋佩瑜所料那般,除了呂紀和陷入深思,平彰痛苦的捂住嘴,其他人對良種都不關心。他們更在意重奕的莊子好不好玩,等永和帝去過后,他們能不能也去玩幾天。 這邊正熱鬧著,前方突然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剛才還滿臉喜色的永和帝正臉色鐵青,連帶著坐在永和帝身邊的重臣臉上也都帶著怒容。 膽小些的如盛貴妃和林德妃已經滿臉掩飾不住的慌亂,反倒是順貴妃雖然臉色也不好看,卻能勉強穩住。 宋佩瑜身體前傾,悄悄扯重奕的廣袖,等重奕轉過頭來看他,以口型問重奕‘怎么了’。 重奕搖了搖頭,同樣以口型回宋佩瑜,‘不知道’。 宋佩瑜才不信重奕的鬼話,聞言更用力的扯著重奕的袖子,讓重奕沒法再去拿桌上的糕點。 重奕拖著宋佩瑜的手前去拿糕點,絲毫都不在意袖子已經被宋佩瑜扯到變形,低聲道,“燕軍壓境,使臣來賀?!?/br> 同時上方的永和帝沉聲開口,“去將使臣請進來?!?/br> 呂紀和借宋佩瑜的光,也聽見了重奕的話。從知道東宮壽禮是良種后就陷入深思的面容總算是換了其他表情,朝著門口望去。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永和帝口中的使臣是什么意思,卻都懂得些察言觀色,不知不覺的陷入緊張的狀態。 須臾后,孟公公帶著一行穿著燕國官服,姿態趾高氣昂的人進來。 他們見永和帝卻不肯跪,只彎腰拱手,口稱,“臣等奉陛下之名,來賀建威大將軍生辰?!?/br> 此言一出,本就安靜的大殿,氣氛更加凝滯。 中書令笑著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邊飲邊道,“幾位莫不是找錯了地方?這里只有趙國永和帝,沒有燕國的建威大將軍?!?/br> 慕容靖收到宋瑾瑜的目光,朝已經自顧自起身的燕國使臣們走去。 慕容靖畢竟是從戰場廝殺出來的猛將,燕國的幾位使臣卻都是嘴皮子厲害的文臣,不等慕容靖走近,他們原本鼻孔朝天的氣勢就被壓了下去。 慕容靖走近幾位燕國使臣后,毫不客氣的每人賞了一腳,讓幾位燕國使臣仿佛下餃子似的跪了下去,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宋佩瑜突然拍了兩下手,朗聲道,“幾位使臣莫不是知道陛下勤儉,即使是萬壽節也特意吩咐不許我們準備爆竹,才親自來當爆竹給吾皇賀壽?” 東宮小學堂的人聞言哄堂大笑。 呂紀和展開隨身的折扇半掩住嘴角的譏笑,“這響聲太少,也不夠清亮,哪里比得上爆竹?” “你們渾說什么?”中書令轉身,神色嗔怪得用手虛點東宮小學堂眾人坐著的方向,對跪在地上神色屈辱的燕國使臣道,“這幫小孩子們還沒見過他國來朝的場面,讓你們見笑了?!?/br> 燕國使臣中為首的那個人露出不堪受辱的神色,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永和帝破口大罵,“逆賊,昔日若不是先帝提拔,你這個賣姐求榮的卑鄙……” 燕國使臣突然沒了聲息,軟踏踏的倒了下去,慕容靖從容的放下手,在燕國使臣將倒未倒的時候一腳踹出去,讓燕國使臣撞翻了張桌子才停下,滿身臟污的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慕容靖笑著望向剩下的燕國使臣,“我看他似在發癲,怕他禍從口出好心幫他一下,卻沒想到用力過猛了?!?/br> 從燕國使臣趾高氣昂的進門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們的氣焰就徹底被慕容靖的武力打壓了下去,剩下的燕國使臣甚至連站起來都不敢。 慕容靖看他們老實了,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中書令嘴角的笑意越發隨和,望著個個臉色鐵青的燕國使臣道,“你們來與吾皇賀壽,不知賀禮在何處?” 在燕國使臣中為副的任鵬張了張嘴,早就熟背了千百次的挑釁話語就在嘴邊,卻怎么都吐不出來。 雖然他從踏入幽州境內的時候就已經將生死置身事外,但這個前提是他有把握能說完他想說的話,會因不畏逆臣而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