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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氏只覺一股暖流傾瀉心腸,滿腹的感激之余,倒是慢慢平穩了心緒。 而大太太這里,卻已是怒火中燒,氣得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還是周mama貼心,忙上前在大太太胸前來回輕撫,又責怪朱兆平道:“四爺也真是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這般言語苛責卻又為何?這可是您的親娘呢!” 大太太此時才終是緩過聲來,又羞又氣,又是傷心,又是悲痛,哭道:“他哪里還記得我是他親娘,我瞧他平日里見著那幾個姨娘,也比見著我這個親娘親切?!?/br> 朱兆平眼見大太太生氣如此,卻也不是不后悔自己言語莽撞??墒窍肫鹋f日里慘死的人,他哪里能容得下,大太太今日里還不曾有過半點悔過的痕跡。 “兒子為何這般,旁人不知,太太還能不知嗎?”朱兆平冷冷地笑:“兒子素來聽說,‘人生在世善多行,積下陰德壽歲增’。太太日常吃齋念佛,想來也是一心向善的,既如此,倒不如待人多和善些更有用?!?/br> 大太太只覺得血氣翻滾,胸塞氣短,她素來知道這個兒子的秉性,也自知多說無益,擺擺手道:“我知道你來做甚,去吧,把你的新婚嬌妻快快帶走。以前我只聽說過這市井間多說什么,‘娶了媳婦忘了娘’,心說到底生養一場,怎會就娶了個婆娘,便要把老娘給忘了,如今方知此言不虛。你今個兒過來撒潑,可不正是為著此故?!?/br> 朱兆平倒也不遮掩,說道:“太太這話卻也沒屈了兒子,兒子確實是為了何氏而來。只是兒子卻是不認太太之言,何氏若是有錯,太太責罰,自當如是??珊问嫌譄o犯錯,且她嫁進朱家不過第二日,明日又是三朝回門,太太如此作為,兒子實在不能夠忍受?!?/br> 大太太立時反唇責問:“你怎知何氏無錯?” 朱兆平亦是迅速反問:“那何氏何錯之有?” 大太太想也未想,脫口道:“她姍姍來遲,伺候婆母不上心?!?/br> 朱兆平冷笑道:“莫不是太太忘了,咱們朱家有訓,新嫁娘頭三日,是不必過來婆母房中伺候的。何氏本不必前來,卻殷殷切切來了這五福堂,其拳拳之心可昭日月,卻不知為何,太太總是不能滿意?!?/br> 廡廊下,何婉儀聽著堂中爭吵不斷,猶自覺得腦中虛晃,不可置信。這母子相爭的情形,倒也不是頭回所見,只是那一回她是立在一旁,一面聽著,一面生出了一肚子的妒火。 上輩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錯,這樣的四爺,她怎么就生生錯過,然后拱手讓給了呂素素呢? 又過了片刻,朱兆平從屋里走出,徑直過來拉起了何婉儀,將她鬢角被風吹亂的碎發捋平,然后輕聲道:“走吧,家去?!?/br> 何婉儀到底是嬌生慣養出來的,長到這么大,一層油皮也沒破過。眼下又是初夏時節,她穿得單薄,回去坐在榻上,玉葉跪在地上輕輕折起褲腿,就見膝蓋上雖未破皮,卻是兩團青紫,瞧起來甚是駭人。 “天呢,這可要如何是好?”玉葉哭著就仰起頭,去看何婉儀的臉,見她還是微微含笑,不由得嗔道:“奶奶吃了這么大的苦頭,如何還能笑得出來?” 朱兆平在一旁坐著,看著那傷處猙獰,不覺面露出愧色。又見著宋mama拿著個白瓷小盒過來,知道這是傷藥,忙上前接住,說道:“我來擦?!?/br> 何婉儀笑道:“哪里敢勞動四爺,四爺先坐著,叫丫頭來就是了?!?/br> 偏朱兆平不言不語,只是拿腿踢了踢金枝,等她過去了,就在何婉儀跟前蹲了下來。 第010章 何婉儀長得好,身上的rou也細白,朱兆平到底年輕氣盛,這般抹了一會兒,腦子里又想起那晚上錦被翻浪的情形,不由得氣喘吁吁,雙頰泛紅,正是情動的模樣。 算是做了兩輩子的夫妻了,何婉儀這么一瞧,哪里還有不明白的。擔心朱兆平在下人跟前丟了臉,忙擺手示意玉葉等人退下,等著門扇閉合,屋中空蕩,何婉儀笑道:“行了,瞧著已經擦好了呢!” 朱兆平抬起頭,已經是雙瞳泛紅,里頭欲波正在翻滾不休。 “□□的,四爺可不要壞了妾身的清譽?!焙瓮駜x瞧著朱兆平情形實在不對,忙挪開腿來,自己將褲腿放了下去。 朱兆平卻將她一把抱住,低聲說道:“這是自家的院子,怕什么,大不了我快一些便是了?!?/br> 屋門外,宋mama和玉葉跟那哼哈二將一般,盡忠職守地守在門扉兩邊,不論是端茶送水的,還是過來詢問要不要擺桌兒吃早飯的,一概都被打了回去。 宋mama招手叫來了瓊脂:“去端盆熱水來,奶奶膝蓋受了寒氣,怕是一會兒還要熱敷,才能散了寒氣?!?/br> 瓊脂答應著去了。 玉葉沒敢抬頭,正是心跳如鼓,雙頰微微涌著紅波。 被宋mama瞧了去,皺眉喝道:“抬起頭來,你這般模樣,旁人瞧去了哪有不明白的。奶奶受了苦,你該是淚眼泛紅,滿腹心酸才是?!?/br> 玉葉忙應了一聲,緩了緩情緒,便做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來。 屋內紅帳中正是欲壑難平。 新婚那夜好事兒只成了一半兒,眼下兩人情正濃,一個是悲情一世,只盼著重新來過,能得花好月圓。一個是初來乍到,前塵往事毫不知曉,卻也是一心一意,也只盼著能比翼雙飛,恩愛白頭。正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朱老太爺院子里的茗貴兒卻是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