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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這回沒能站穩,伸手的時候趄了一下, 幾乎要往前栽倒下去。 “玉宿??!” 段青泥反應雖快,但他的狀態也沒好到哪里去。扶住玉宿的瞬間,兩個人同時失去重心, 隨后彼此倚靠著半跪在地,許久猶是身形不穩。 “你、你這傷,要趕緊包扎……!”段青泥顧不得那么多了,一低頭握住玉宿流血的手,心中登時一陣絞痛,帶著呼吸也在顫抖。他飛快撕開外袍一角,一面將玉宿手背周圍的余血拭凈,一面將那血rou模糊的傷口輕輕覆住,再小心翼翼地擰緊。 身邊沒有帶金瘡藥,何況那創面十分兇險,是整個匕首將手掌穿透了。段青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眼淚已經繃不住了,慌亂抱著玉宿的胳膊道:“……我們去醫館,找大夫給你上藥!” 他想站起身,順帶拉著玉宿一起。 可是玉宿一動不動,從始至終在原地,段青泥拖拽半天無用,反而讓他一把扳回來,雙手倏地施力,牢牢箍進了堅實的懷抱里。 “玉宿!” 撲面而來的腥甜氣息,掩蓋了原本冷清又好聞的熟悉味道。 段青泥輕喊一聲,又急又害怕,抓著玉宿的衣袖,五指關節彎曲到泛白。 “……”玉宿任他如何掙扎,緊扣的手臂也未松開半分。 但其實段青泥沒多少余力,被抱著推搡了片刻,便失神般的不再動了,此時倚在玉宿肩上,兩個人的力量彼此支撐,才不至于虛脫倒塌。 很長時間過后,還是玉宿先開的口。 “你說的祈周……” 段青泥赫然睜大了雙眼。 玉宿偏過頭,艱難地問:“就是這樣?” 段青泥已是愣滯的,完全不知該怎么回應。 先前雖有過相似的狀況,但玉宿從祈周的意識中擺脫束縛,完全奪回自我的人格,這樣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通過扎穿手掌的強硬方式。 “我先前就在想,為什么記憶被切斷,往事又全是碎片,沒有一件能接起來?!?/br> 玉宿沉默半晌,又緩緩道:“你一直不肯說實話的原因,也在這里?” “我……”段青泥心臟都快停了,一下子從他懷里掙了出來,惶然道,“我沒有不說實話!但凡告訴過你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玉宿望著他的眼睛,彼此對視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將對方由里至外徹底看穿。 段青泥怕玉宿不信,畢竟整件事情太過復雜,追源溯本也不容易理解。他把懷里的宿命軸取出來,擺到玉宿面前,尤其認真地解釋道:“我開始就告訴你了,咱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我是被人騙來這里的,不能亂說話、更不能亂做事,不然是有可能原地消失的??!” 玉宿神情莫測,沒有說一句話。 此時此刻,他也一樣很迷茫。 玉宿的世界,從來都是偏執又簡單的,如同白紙般的干凈純粹,有的不過是生死存亡的糾葛往復。有很多龐雜的事情,他即便心知肚明,也不會考慮太多,唯有下狠手快刀斬亂麻……這才是屬于他的解決方式。 時至今日,所有未知的疑問豁然開朗。玉宿終于明白了,這個暗藏已久的“祈周”是誰——但對待這樣的真相,他再如何冷淡決絕,也很難去果斷地清除障礙。 誰又能想到,一直以來困惑的“障礙”,竟會是他自己本身呢? 一時間兩個人都非?;靵y。 “不管怎么說,我從未刻意騙你什么,一切皆有苦衷在前?!?/br> 段青泥等了很久,見玉宿遲遲不回話,心已經涼透一半了。 他沒那么大膽量,拿自己的命為將來做賭注——玉宿的沉默,姑且算留給他們最后的體面。 “都說這么多了……不信就算了。你把這個拿著,祈周自會取走?!倍吻嗄嘁幻撌?,宿命軸扔到地上,沿路滾到玉宿的腳邊,“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就這樣吧?!?/br> 說完強撐起身,也不敢看玉宿,逃匿似的轉向了門外。 可他剛走出一步,便感到腳踝猛地一緊。待回過頭時,玉宿已伸手上前,固執地抓他小腿上,不讓他再邁開半分距離。 “……” 段青泥瞳孔微縮,露出詫異又倉皇的神情。 他訥訥地問:“又做什么?” 玉宿薄唇緊抿,目光深不見底,仍是一語不發。他不說話的時候,表情是嚴肅而冰冷的,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 段青泥莫名感到很害怕,想把小腿從他手中抽出去,可是玉宿不依不饒,又覆上了另一邊受傷的手。 段青泥不敢亂動了,因而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你剛才說……” 玉宿頓了頓,又隔了一會,才艱難地問:“你在乎的,不是手串,而是我?!?/br> 段青泥:“……????” 玉宿:“這個,是真的嗎?” 段青泥怔住了,有點沒聽懂,表情也變得呆呆的。 “還說,回不去也沒事,還能和我過日子?!?/br> 玉宿抬起臉來,烏黑的眼睛,與段青泥的視線相觸碰:“這也是認真說的?” “?。?!” 段青泥剛想辯解什么,玉宿已經松開他的腳踝,緩緩站了起來,轉而又去拉他試圖背過去的手腕。 “段青泥,我問你?!庇袼抟蛔肿值?,“……是認真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