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濟道谷，放眼望去白色的布幡迎風而動，人們的臉上只見愁云，沒有其他表情。

    見此光景，前來悼念的賓客們不禁也繃緊了臉，說話行事小心翼翼，唯恐觸動了濟道谷眾人的情緒。

    溫宋收起笑容，跟在常棟身后，走進了祭堂。

    大堂兩邊，各站了一列粗布麻衣的男子，左側最前列的老者，白發蒼蒼，但雙目有神，腰桿直挺挺地站著，見到常棟進來，迎了上去。

    “二爺?！崩险咦呱锨?，拱手道，“有心了?！?/br>
    “齊兄，節哀啊?！背濍p手握住老者的手說。

    這老者正是齊宸之父，濟道谷谷主齊桓。

    簡簡單單的“節哀”二字，已讓齊桓動容。

    他哽咽了一下，指指里面說道：“二爺，請到里屋喝杯茶水吧?！?/br>
    常棟點點頭，隨齊桓進了里屋，溫宋緊跟其后。

    待坐定，齊桓才留意到溫宋，問道：“這位公子是？”

    常家幾個年輕人，他皆認識，因此知道面前這個青年并不是常家人，看起來也不像是盤陽老府的弟子。那么常棟前來悼念，為何帶陌生人前來呢？

    “齊兄，這位是青道盟的溫宋，溫盟主?！背澖榻B說。

    溫宋起身行禮：“晚輩見過齊谷主?！?/br>
    齊桓愣了一下，暫未多想，只是點點頭答道：“多想溫盟主來悼念小兒?！?/br>
    “應該的?！?/br>
    “齊兄啊，”常棟解釋說，“我今日帶溫盟主一同前來是有原因的?！?/br>
    “哦？”齊桓又多看了一眼溫宋，心想常棟廣結江湖人是喜好，但今日特地帶了溫宋前來，莫不是，“二爺莫不是為了小兒的事？”

    應該也就這一個解釋了吧。

    常棟點點頭說：“齊宸這孩子，遭遇不測，作為長輩，我心痛不已。常瀚亦是，專門回老府求助。我這才請溫盟主幫忙，調查那個孟婆?！?/br>
    “那么，請問溫盟主，調查的結果如何？”齊桓沒有多言，徑直問結果?，F在對于他來說，報仇是第一大事。

    溫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常棟一眼，才緩緩開口：“敢問齊谷主，濟道谷可是與慶國結過仇？”

    “慶國？”齊桓皺了皺眉頭，不知溫宋為何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濟道谷的藥材生意遍布三國，慶國自然也做過生意?！?/br>
    “晚輩問的是慶國皇帝?！?/br>
    齊桓越發疑惑，搖搖頭說：“我們不過是江湖人，哪有那個能耐去惹一國之君?！?/br>
    “那就奇怪了，”溫宋故作不解說道，“據晚輩調查，那孟婆是慶皇的暗部，專為慶國打探鄰國情報?！?/br>
    齊桓不說話了。

    他的記憶里，慶皇暗部有二，其一是慶皇直屬的潛龍暗衛，其二是慶國貴妃的吳月樓。那么這孟婆屬于哪個呢？

    齊桓看了眼溫宋，實際上他對溫宋的調查結果并不感到意外，他更想知道的是，溫宋調查到什么程度。

    “濟道谷與慶皇確無恩怨，齊某也不知道孟婆殺小兒的原由。但請溫盟主指教一二?！彼囂降?。

    溫宋自然不會那么容易露馬腳，他謙虛地說：“晚輩無能，只查到這孟婆效命慶皇，掌管吳月樓，其他的概不知曉。所以今日才貿然前來打擾，想與谷主探討一二?！?/br>
    其他的一概不知？齊桓不太相信溫宋的話，但他也不相信溫宋已知曉所有內情。

    他說：“齊某甚是疑惑啊。若能多點這孟婆的情報就好了?！?/br>
    “是，晚輩會繼續追查的?！睖厮谓酉略拋?，“實際上，晚輩已通過朋友，結交了吳月樓在慶國的花魁，屆時說不定能探查到更多孟婆的事情?！?/br>
    “如此甚好，”說話間，門口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請溫盟主務必帶常某一同?！?/br>
    進來的是晚到的常瀚。

    “常瀚，”常棟責怪道，“你不守在太子府，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齊伯伯好，二叔好，”常瀚給兩位長輩見過禮后，回答說，“齊宸是我好友。他在我面前枉死，我怎能袖手旁觀？”

    “你是有任務在身的，怎能私自跑開？”常棟仍不答應。

    “二叔，”常瀚卻很堅持，“太子府有清風和秋秋在，不會有事。再者，如今吳月樓挑撥離皇和太子的關系，清風已開始對離國的吳月樓下手。我若能與溫盟主聯手，處理慶國吳月樓，必對我們的大事有所幫助?！?/br>
    常瀚這么一解釋，倒說服了常棟。確實是這么一個道理。

    而一旁的齊桓聽聞，心中另有想法，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賢侄，你剛剛說吳月樓挑撥離皇和太子的關系？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跟我那不爭氣的師弟有關？”

    常瀚這才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陳昌，正是齊桓的師弟。

    他回答說：“伯父，陳院判死得冤啊?！?/br>
    “我那師弟從來都是膽小如鼠，”齊桓說，“我不相信他會圖謀不軌?！?/br>
    “沒錯，伯父。我們認為，陳院判定是被人挑唆，他的死定也是被殺人滅口?！?/br>
    齊桓點點頭，常瀚如此說，必是冷清風分析的結果，他說：“師弟的清白就靠你們了?！?/br>
    “還有濟道谷的?！背澇蛄搜埤R桓，說道。

    齊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是好意，想著各位師兄師弟在宮中當差不易，幫忙研制七星丸。卻不想竟讓濟道谷陷入如此境地?！?/br>
    難道七星丸真的沒問題？常棟今日來，其實也帶著這個疑問，想試探齊桓一番。當然他不可能直接問出口。

    “伯父，”常瀚沒有二叔那么沉得住氣，“那七星丸的藥方可有疑？”

    齊桓看向常瀚，面不改色地問：“怎么，賢侄也懷疑濟道谷有意毒害離皇不成？”

    “侄兒不敢，”常瀚連忙解釋說，“如今離皇下令徹查七星丸和濟道谷，離國上下濟道藥鋪全被查封。若七星丸真的無疑，那侄兒與清風定盡全力還濟道谷清白?！?/br>
    “哈哈哈哈，”不曾想，齊桓大笑起來，“濟道谷行的正坐的直，不怕被查。再說，除了離國，我們有的是地方去。倒是你們，常瀚，若太子失勢，盤陽老府就得難受好幾年吧?！?/br>
    未等常瀚回答，常棟大笑起來，笑罷說：“齊兄真會開玩笑。我盤陽老府輔助離國百年，怎會失??？再說，太子只是一個稱謂，這位坐不了，扶其他的皇子坐便可?！?/br>
    齊桓和常棟，二人心里都很清楚，他們不過是互相在挽回自家顏面而已。而目前的形勢，確如眼前所見，十分嚴峻。

    “不管是盤陽老府，還是濟道谷，”溫宋自然也看出來了，他打圓場道，“皆經歷過大風大浪，眼前小小的挫折自然沒什么可擔心的?！?/br>
    “對的，對的，”常瀚也識趣地順著溫宋的話說，“孟婆那種跳梁小丑，能耐我等何？不假時日，管她孟婆，還是吳月樓，定殺她個片甲不留?！?/br>
    齊桓和常棟相視一笑，心想年輕真好，什么樣的豪言壯志隨口便來。

    屋內四人正說著話，忽聽得前面祭堂喧囂起來。

    “怎么回事？”四人來到祭堂，齊桓大聲喝止道。

    “谷主?！?/br>
    只見祭堂上眾人面露為難，圍著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

    “齊紳，”齊桓見到輪椅上的男子，眉頭緊皺，“你出來做甚？”

    “爹，我只是想見二弟最后一面?！蹦凶诱f道。

    “不要見了，”齊桓背手走上前，“齊宸死狀不太好看?！?/br>
    “兒子聽說了。二弟他身首異處，”齊紳雙目通紅，“爹，您難道沒想過，二弟今日為何會有如此下場嗎？”

    這句話讓齊桓眉心又皺了皺，而溫宋則感到了一絲異樣。

    “今日有很多叔叔伯伯，江湖朋友來祭奠你二弟，切莫失了禮數?！?/br>
    “那不正好嘛？”齊紳甩開抓住自己的那些弟子，推著輪椅朝常棟走去，“常二叔，請您評評理?！?/br>
    “齊紳啊，常二叔知道你傷心，”常棟不明所以，勸慰道，“你放心，我與常瀚必會為齊宸討回公道，幫他報仇?！?/br>
    “幫他報仇？”齊紳冷笑幾聲，說道，“您要找誰報仇??？”

    “自然是殺了齊宸的那個孟婆啊?！背ｅ唤X著這個齊紳腦子有些糊涂。

    “孟婆？”齊紳又是一聲冷笑，看向齊桓，說道，“爹，常二叔不是外人，咱們要不要跟他說道說道這孟婆的來歷啊?！?/br>
    此話一出，周遭濟道谷的弟子們臉色大變，紛紛上前阻攔。

    常棟看在眼里，心中多了一分疑慮，他不做聲，看向齊桓。

    只見那齊桓，大步走上前，伸手啪的一下，扇了長子一個耳光，罵道：“你腿摔壞了，連帶著腦子也壞了是不是？那個孟婆此前與我們連面都沒見過，哪來的來歷？”

    “是啊，是啊，齊紳，”濟道谷弟子中一名中年男子勸說道，“今日你二弟大喪，你縱有千般委屈，也不要選今日與師兄起沖突?！?/br>
    “委屈？”溫宋喃喃自語，不知其中含義。

    “齊紳是長子，本因繼承家業，但因殘疾故而不被看好，”站在他身后的了生，低語解釋說，“濟道谷上下皆以齊宸為繼承人首選?！?/br>
    溫宋點點頭，是這道理。本因是谷主第一人選的長子，因殘疾而被廢棄，齊紳心中定是不滿的。但他所言的孟婆來歷是怎么回事？

    “委屈？”齊紳苦笑著搖搖頭，“師叔，侄兒是個廢人，本就該讓二弟繼承家業。但二弟為了壯大濟道谷，做下那些個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后還害自己身首異處。這難道不應該請江湖上的叔叔伯伯評評理嗎？”

    “閉嘴！”齊桓大吼道，“給我回屋去！沒我的允可，誰都不準放他出來！”

    “爹！爹！”被眾人簇擁著離開的齊紳，仍堅持著，“切莫再做那些事了，會有報應的！”

    “讓幾位看笑話了?！饼R紳的聲音逐漸遠去，齊桓這才轉過身，向常棟等人致歉。

    常棟擺擺手寬慰道：“齊兄切莫放在心上。齊紳這孩子，天性純良，只是悶在屋里這么多年，怕是心中郁結難消。如今你只他一個孩子，還是多開導開導的好?！?/br>
    “唉——”齊桓長嘆一聲，“這孩子，喜歡鉆牛角尖，看事太狹隘。不似齊宸……”

    提起次子，齊桓眼圈又紅了，哽咽了一下后說：“招待不周，幾位在谷內小住兩日，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br>
    這個提議自是說到了常棟等人的心坎上。

    方才齊紳莫名其妙的話已引起了常棟等人的注意，更別說溫宋聽后，對孟婆與濟道谷的關系更是疑惑不已。

    于是趁著回客房休息的檔口，他開始向了生打探。

    “了生兄，”溫宋客氣地問道，“晚上齊谷主宴請來悼念的賓客，我會參加，不知你有何安排？”

    “溫盟主不必客套。了某自有安排?！?/br>
    溫宋笑了笑，這個了生甚是聰明，怕是已看出自己打探之意。他索性開門見山道：“了生兄，我既然與婆婆合作，必會竭力配合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br>
    了生瞧了瞧他，知道自己一再回避不是辦法，便提議說：“既然溫盟主有意幫忙，那不知可否請你晚宴時找個借口離席，與了某一同去會會那齊大公子？”

    “了生兄莫非認識齊大公子？”

    了生搖搖頭說：“從未謀面?！?/br>
    “那你怎知齊大公子定會見你？再說，齊大公子現下被禁足，怕是被看管起來，不是那么容易見到的?！?/br>
    他是想知道自己非見齊紳的理由吧。了生想，既然在濟道谷中行走，要靠溫宋幫忙，那不如讓他知道些皮毛吧。

    “溫盟主，對齊大公子方才所言，可有疑惑？”

    溫宋點點頭，當然有疑惑。濟道谷乃名門正派，齊宸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雖說是為了壯大濟道谷，但從未聽說他做過惡事，怎么到了其親兄的口中，齊宸卻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任誰聽了，都會感到疑點重重。

    “溫盟主可知齊大公子的腿是怎么廢的？”

    “聽說當年齊谷主為鍛煉二位公子，讓他們自行上山采藥。齊大公子在崖邊采摘珍貴藥材時不慎跌落，雖保住了性命，但雙腿卻廢了?！?/br>
    這是通常的說法。了生笑了笑，說道：“這是對外的說法，實際上當年二位公子先后跌入山崖，都性命堪憂，齊大公子雙腿盡廢，齊二公子昏迷不醒?？v使齊谷主用盡畢生醫術，熬完谷內所有名藥，皆無法喚醒齊二公子?！?/br>
    溫宋皺了皺眉，不解道：“還有此事？那為何從未聽說過呢？”

    “那是當然了。因為齊二公子的復原，可是用了不能與外人道的方法?！?/br>
    “哦，是什么方法？”

    了生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這也是了某要見齊大公子的原因?！?/br>
    他不肯說，自有不肯說的原因。溫宋點點頭，心想，沒關系，了生不說，待到晚上見了齊大公子，自然知道緣由。

    從晚宴席間離開，很容易。但要見齊大公子，卻不是那么簡單。

    一來溫宋作為賓客，擅自進入主人家住的內院不合規矩，容易引起注意。二來齊大公子必是被看管起來，要見他，定要先引開看管的家丁才行。

    “了生兄有什么好主意嗎？”他故意為難道。

    了生不回答，抹了抹臉后，徑直地往內院走去。溫宋覺著甚是好奇，也不做聲，跟在他身后。

    果不其然，剛跨進內院大門，便遇到了兩個小侍女，疑惑地望著二人。

    “你們是何人？怎得進來內院？”侍女問道。

    了生討好地笑了笑，微彎腰答道：“jiejie怎地不認識我了？我是幫廚的根子啊?！?/br>
    “根子？”侍女相互看了看，“我們廚房有個叫根子的嗎？”

    “哎呦，jiejie，你這么說，可真傷我心，”了生說，“jiejie忘了，前個時候，你誤了時辰，給大公子熬的粥都涼了，是根子我幫你背的罵?！?/br>
    侍女立刻紅了臉，低聲說：“輕點輕點，這事怎能到處說？”

    “誰讓你忘了我嘛？”了生故作委屈狀。

    “好了好了，我記起來了，根子嘛，徐廚子的下手。你進內院來干什么？”

    “谷主心疼大公子，讓我送些酒菜給他?！绷松恢獜暮翁幠贸鲆粋€提籃，在侍女面前晃了晃。

    “谷主不是命大公子閉門思過嗎？”

    “閉門思過也是要吃飯的呀，jiejie，”了生拉住侍女說道，“再者說，谷主現下就大公子一個兒子了，他怎會不心疼呢？”

    “這倒是。我們大公子雖然不會走路，但腦子可不比二公子差?！?/br>
    “對的對的，”了生露出勝利的笑容，“那jiejie，我就先進去了?！?/br>
    “等等，那人是誰??？”侍女指著跟在了生身后的溫宋問。

    溫宋沒有跟得很緊，保持一定的距離，臉隱沒在暗處，沒讓侍女認出來。

    “那是阮師兄啊，”了生說，“時常給大公子把脈按摩的那位?！?/br>
    “哦~~~”濟道谷那么多弟子，侍女哪一一識得，不過確有些弟子時常來為大公子醫治，心想又是根子說的，必不會有錯，便沒再多打聽，二人轉身離去了。

    溫宋算是大開眼界，他可沒想到僅憑幾句話，他和了生便能順利進入內院，不禁對了生刮目相看。

    “了生兄，真是奇才啊?！彼澋?。

    了生不以為然，說道：“了某靠這個本身吃飯而已?！?/br>
    “了生兄，如何知曉那小侍女曾犯過這樣的錯？”

    了生笑了笑道：“溫盟主乃大人物，自然只與齊谷主等身份相當的人言語。而了某則經?；燠E在侍女、家丁之中，這些閑言碎語，留點心便知曉了?！?/br>
    那得有點本事才行吧。溫宋想，孟婆手下看來都是些有能耐的。

    如此，對看守齊紳的家丁，了生如法炮制，二人很順利便進入了齊紳的房間。

    “你們是何人？”齊紳自不是那么好騙的，他警惕地看著面前二人，那一身勁裝的男子，他看著有些眼熟，白天時曾在祭堂見過。

    “齊大公子，在下溫宋，是青道盟盟主?！睖厮喂笆终f道。

    “青道盟？”齊紳想起有師兄提起過，說青道盟盟主與常棟同行前來悼念，“不知溫盟主來此有何貴干？”

    溫宋看向了生，見齊紳是了生的計劃，所以應該他來回答。

    “大公子當年為何沒有接受醫治呢？”了生不答反問道。

    齊紳皺了皺眉，聽此人所言，似乎知道些什么，他小心試探道：“當年？你指的是什么？”

    了生笑了笑，把話說得更為明晰：“當年若大公子接受那個條件，今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便不是二公子，而是您了?！?/br>
    齊紳心頭一驚，心想此人看來面生，年紀也不大，又怎會知道當年之事呢？

    “你若知道那是個什么條件，你也不會愿意的?！彼鸬?。

    了生說：“但是二公子接受了?！?/br>
    “二弟那時暈迷不醒，是家父替他做的主?！?/br>
    齊紳此話坐實了了生先前的說法。

    “但是二公子醒后，也悻然接受了?！?/br>
    了生此話是在說自己不識時務，還在諷刺死去的齊宸呢？齊紳看了看他，問道：“你究竟是何人？來此作甚？”

    了生作了作揖，說道：“了生此來，不為別的，只想請大公子救救那些可憐人?！?/br>
    齊紳臉色大變，問道：“你，你怎會知道？”

    “了生什么都知道，更知道濟道谷私底下在做什么?！?/br>
    齊紳面色慘白，他明白了生不是在唬自己，他轉頭問溫宋：“溫盟主，此事想必并未告知常二叔吧?！?/br>
    溫宋哪知他們二人所說的是什么事，但既然齊紳問了，他只能含糊地點點頭，答道：“大公子放心，常二爺不知，盤陽老府也不知?！?/br>
    齊紳松了口氣，喃喃自語說：“白日里，我說的請叔叔伯伯評理也是氣話。如此大罪，若真的傳揚出去，我濟道定會毀于一旦?？v然不認同家父所為，但我也不想做那個毀了濟道的人?！?/br>
    “所以大公子坐視不理？”了生挑撥道。

    “那我又能如何？”簡單一句話，便令齊紳情緒激動起來，“你以為夜夜聽得那些人的哀嚎，我心里不難受嗎？我是個廢人，連門都出不去，我怎可能幫他們逃脫呢？”

    “夜夜？”了生聽得這句話，心中明了了，“齊谷主真是聰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來實驗室就在濟道谷內?！?/br>
    “實驗室？”

    “實驗室!”

    溫宋和齊紳同時發出驚呼。

    溫宋好奇這個詞的含義，齊紳則如釋重負般喊出這個詞。

    “原來你是那群人之一?！饼R紳苦笑，他該想到的。

    陌生的面孔，卻對濟道谷的秘密了如指掌，不是那些人之一，還會是誰呢？

    了生點點頭，問道：“大公子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面對這個請求，齊紳忽然感到很悲哀。

    他是齊家長子，應護齊家周全。但耿直的本性，卻讓他無法忽視濟道所犯下的罪惡。

    他該如何決斷呢？齊紳心亂如麻，無法回答。

    “沒關系，”見齊紳沒回答，了生笑了，“不管大公子是否援助，我等必要救下他們?！?/br>
    “濟道易守難攻，那里又把守嚴密。你們想要攻入可沒這么容易?！?/br>
    對于齊紳的擔憂，了生不以為然，說道：“大公子不必替我們擔心。我們本已是孤魂野鬼，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齊紳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濟道劫難在所難免，只能說：“濟道罪有應得，該的。我只求一樣，請孟婆手下留情，莫傷無辜?！?/br>
    “無辜？”了生冷笑，說道，“大公子，我們哪個不是無辜之人呢？”

    了生之言讓齊紳無法反駁。他羞愧地低下頭，默默地推著輪椅走到床邊，摸索了一番后來到了生面前。

    “我能做的只有這個?！彼麑⒁环輬D紙遞到了生面前。

    了生接過來，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實驗室的地圖。

    隨后他看向一頭霧水的溫宋，說道：“溫盟主，我們回去吧?！?/br>
    說完便離開了。

    溫宋跟在他的后面，心中百般疑問，不吐不快。于是待回到客房，他終于忍不住了。

    “了生兄，是否應該解釋一番？”

    了生微微一笑，說道：“溫盟主幫了這么大的忙，自然要你明白其中緣由。婆婆交代，若此行成功，請你吳月樓一敘，她將當面向你說明來龍去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