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人是個矛盾動物
洛卡卡眼睛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根本想不到她會被搶救回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為什么她還活著?為什么她要活下來? 當她記起半夏在那個小房間里說的話,她逐漸清醒過來,原來半夏有一部分的生命是為她而活的,那么她就不能那么自私地選擇死亡,因為她身上還有半夏的責任??! 半夏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洛卡卡一個人。她起身,站在了窗前,陽光透過輕薄的窗紗,落在她的臉上,她輕輕閉上眼睛,感受著陽光的輕撫。她的身體萎縮在寬大的病號服里,骨骼清瘦。 她醒來之后,從來不曾見到紀初浩,他就像消失了一般,沒有再出現。陪著她的除了半夏,就只有聶夙羽。他對她的情意她是知道的,在幾年前,他就曾經向她求婚過,只不過當時的她只想一心一意地消失,并沒有答應。 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剪影,洛卡卡眼睛濕潤了一些,眼淚快要忍不住了,她吸吸鼻子,抑制住心頭的酸澀,想起前幾天聶夙羽在她病房里說的話。 那時,她的身體還是比較虛弱,下不了床,半倚在床頭,出神地看著窗外。他為她削著蘋果,裝作無意地問道:“卡卡,出院以后有什么打算?” 洛卡卡的視線依舊停留在窗外,仿佛神游太虛,聲音淡淡:“不知道,只想離開這里?!?/br> “那跟我走好么?”聶夙羽將蘋果切成小小的一塊塊,放在盤子里,遞到洛卡卡的面前,眼神懇切。 洛卡卡緩緩地轉過頭,目光有些呆滯,問:“你說什么?” “我說跟我走,離開這里,不再回來?!甭欃碛饘⑹州p輕覆上洛卡卡冰涼的手背,心中一疼,那種溫度,真真不應該是一個活人該有的。 洛卡卡的眼神忽然深邃地恍若一片大海,她沒有抽開被聶夙羽握住的手,嘴角動了動,輕聲問道:“你還喜歡我么?” “喜歡?!甭欃碛鹗站o手上的力道,并沒有很急切地回答,只是深深地看著她,咬字清楚。 洛卡卡低下頭,聲音很低,低得連周邊的空氣都感覺到壓抑了:“我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不干不凈的身體,手上沾滿了血腥……這樣的人你還喜歡么?” 聶夙羽將她輕輕擁進懷里,聲音輕柔:“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和其它無關?!?/br> 洛卡卡伏在聶夙羽的胸膛上,聲音很悶:“就算我愛的是紀初浩,你還是要帶我走么?” “是,只要你愿意和我走,我不介意你心里有誰?!?/br> 洛卡卡輕聲笑起來,道:“聶夙羽,你真的是個大笨蛋?!?/br> “我把你落在紀初浩家的衣服全都收拾過來了,只要你答應,等你身體痊愈我們就走?!甭欃碛鹣袷菦]有聽見洛卡卡的話,顧自說道。這個笨蛋他當得心甘情愿,他知道卡卡不可能愛他,他也知道他們之間并不會像蘇半夏和黎亞修一樣,沒有愛也會結婚,但是他這么做,只是不想再讓她受到傷害。 幾天之后,聶夙羽果然把衣服都帶進了病房,一個大男生并不會整理衣服,就只是胡亂地塞在行李箱之內,洛卡卡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重新倒出來收拾。在衣服之內,一顆糖果忽然滾到了潔白的床單之上,顏色鮮艷的外衣,圓圓的糖身,無一不昭示著它的香甜。 聶夙羽驚奇地咦了一聲,用手指捏起這顆糖果,道:“衣服里怎么會有糖呢?看樣子都快要化了,我拿去扔了吧?!?/br> 洛卡卡忽然像瘋了一樣從床上跳起來,奪過那顆糖果,護在自己的心口上,神情緊張:“不要!這糖果是我的,你不許碰它!” 聶夙羽被她這么大的反應嚇了一跳,有些愣怔,但是很快緩過神來,苦澀地笑道:“那好吧,我出去買一些日常用品,你慢慢收拾?!北秤斑€是有說不出的僵硬,洛卡卡濡囁了半天,直到他消失在病房里,道歉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她要怎么告訴他,這顆糖果是紀初浩送給她的魔法糖果,是能夠實現愿望的糖果呢? 門外的聶夙羽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并不戳破洛卡卡偽劣的謊話,單單只是看她的反應就知道,那個糖果一定和紀初浩有關系,不過他以什么立場去問呢?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心里沒有他的位置不是么?那么心又為什么這樣地疼呢? 窗前的洛卡卡忽地就掉下了眼淚,她的手心攥著那顆糖果,炙熱的溫度幾乎讓它融化。在她失憶的時候,紀初浩那么溫柔,為了配合她,可以編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童話,可是他一定不知道,所有的童話都是殘忍的謊言。剝去童話的外衣,剩下的就是血淋淋的現實。 能夠實現愿望的魔法糖果?洛卡卡苦笑一聲,打開糖紙,輕輕將糖含進了嘴里。舌尖立刻觸到了那甜膩的味道,nongnong的糖汁在口腔里化開來,讓洛卡卡有些不適應。明明是很甜的味道,為什么她會覺得如此的苦澀?真苦啊……真苦…… 洛卡卡皺著眉,眼淚劃過蒼白病態的臉龐,從一開始的一滴,到現在的猶如泉水一般的涌現,她的淚光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粼粼的銀光,她不自覺地哭出聲來,卻立刻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流瀉。 身體緩緩地滑下,低聲的嗚咽在空蕩的病房里顯得那樣的悲戚,終究還是要離開了……和紀初浩分開…… “唔……”難過仿佛像是傷口止不住流出來的鮮血,從她身體的四面八方散發出來。為什么要記起所有的事,為什么……如果不是恢復了記憶,她真的可以和紀初浩在一起一輩子,活在他編織的謊言當中……可是現在記起來了,她又要用怎么樣的姿態活在他的身邊? 不可能了吧……她知道紀初浩不會介意在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事,但是她介意,至少現在她是介意的。有時候,在別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問題,往往是束縛自己的根源。她跨不過自己的坎,因為不止那些骯臟不堪的往事,還有她的父母,還有整個洛氏,她的雙手更是已經沾染了鮮血。不是她不肯原諒,只是她不想讓自己原諒,那些罪惡感深深地壓在她的心上,讓她不敢面對自己真是的情感,逃避著這顆還想要和紀初浩在一起的心。 人,果然是個矛盾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