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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小娘子”這話卻教云白鷺傻笑了出來,偏偏那打鐵娘子冷鐵疙瘩一顆不開竅,除非拉足了風力丟進熱爐里化開,再使出十二成的力氣敲打。 月娘真成寡婦了。自己的烏鴉嘴蒙到拓跋安要遭橫禍,可沒算到這個死法兒。這伙人真是膽大心狂,個個身手看著更是矯健善戰。如真是馬賊,又是誰去求了他們來救自己呢 只有月娘。想到這,云白鷺冒出聲“咝……”,月娘夠狠。她朝著沙海方向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月娘?!?/br> 云白鷺朝沙海策馬時,縣令謝蓬萊這會兒沒在城門下等著復核商隊。她將沙海近年的糧草賦役商稅刑名河工等冊子全都抱給了錦王趙宜芳。然后垂手低頭坐對面,等著這頂頭上司再往上三層的上司、三州安撫使細細查驗她這些年的實務。 “這些案子都是在沙海城外發生的,可能是游寇,也可能是外邦人。死傷的也是北夏人,謝師為何還要記下?”這才是趙宜芳要查的,見謝蓬萊將這些事都詳盡記錄她倒很意外。 “沙海地處邊境要塞,前些年始終是保勝軍戍邊之地,近幾年又是榷場所在。下官主政此處,眼光自然不能只盯著沙海的一畝三分地。北夏人,吐蕃,羌人,甚至波斯人,來往動靜都需敏察慎待?!敝x蓬萊對答如流,卻似乎不能讓錦王滿意。 趙宜芳親自給她倒了杯茶水,“謝師,你不必緊張,就當是閑聊?!敝x蓬萊鄭重的官場語氣讓她聽著不順,“謝師,可聽說過盧盡花此人?” 謝蓬萊對上錦王的眼神,“聽過?!彼廊灰话逡谎?,“我也是聽人談過,保勝軍第一女將是白芷,第二便是盧盡花??上桶总拼蛳滦U關后就一病不起,最終英年早逝?!?/br> “我聽馬賊攻下蠻關,就想起也是馬賊出身的此人?!壁w宜芳談公務談得煩了,自然地附手在謝蓬萊掌上,“謝師,您猜猜云白鷺幾時回來?” 謝蓬萊搖頭,“下官也不知?!?/br> 手背被錦王拍了下,“謝師不擔心徒弟?” 謝蓬萊不知道此刻該是擔心徒弟還是自己,她抽回手,“下……下官擔心,但眼下,還請鎮撫使定奪如何尋人?!?/br> 趙宜芳幾不可聞地哼了聲,“那要是我被擄走了,謝師擔心嗎?” “自然。鎮撫使身兼三州重任……”謝蓬萊又要官話一套套時,趙宜芳捂住了她的嘴,她笑著警告,“謝師,我在京里風評不好,被人私下里傳稱為‘母老虎’,你可知?” 謝蓬萊只能點頭,嘴巴上柔軟的掌心散發出香氣。她眨了眨眼,覺得這味道像梔子香粉。 “因為我看中的,別人搶不走。別人塞過來的,我全部要踢開。謝師,你是我看中的人,不要和我套用那些官話,我不想聽?!壁w宜芳的手被謝蓬萊的臉紅染熱,她抽回,“我猜,半日內云白鷺就能回。待哪兒都夜長夢多,還是回沙海便利?!?/br> 見謝蓬萊漆黑的瞳仁閃過一絲驚色,趙宜芳將冊子合起,“走,陪我去帥府看看?!?/br> “可……那是封住的?!?/br> “馬上就不是了?!壁w宜芳笑,“我請了這宅子作為在沙海的官邸。以后三州事務,令不出自延州,而盡出于沙海?!?/br> 第22章 李素月盯著后院那扇門,因為隔壁有了響動。馬兒噴響聲后是云白鷺說話的聲音,“歇著啊,晚點給你尋吃的來,今天得虧了你?!?/br> 自家的五斗聽到隔壁鄰居的噴呼聲時兩只耳朵前后擺動,槽里的草料都顧不上吃,蹄子輪流刨著似乎想沖過去。 李素月心想著要不要去隔壁瞧一眼,或者依云白鷺的性子她就直接沖進自己的鐵匠鋪子說廢話??赡巧缺恍读酸斪拥拈T沒有被開。能聽到云白鷺在隔壁搖著轱轆一桶桶地打水,再過了會兒,炊煙起來了。 自從她住下來后,隔壁基本沒開過火做飯。云白鷺只有在需要燒水洗澡時才在廚房里忙活。 抓緊了衣擺的手指松開,李素月回廚房和面。面團揉得差不多時李山翠跳了進來,“姐,這么早就做飯?” “你剁餡兒,一會兒多包些角兒?!崩钏卦逻呎f話邊忙著搟皮。她打鐵掄錘的手做起庖廚細活兒也不在話下。等到三人份的角兒已經包好,李素月還沒停下。 “還有客?謝jiejie來吃嗎?”山翠問。 李素月搖頭,也不回答,手下的角兒如白棠朵朵開出。直到包好了六人份的,她才道,“隔壁的……回來了。這些煮好后留一半給她?!崩钌酱錄]回神,“誰?” 李素月往鍋里加了冷水,慢慢攪動著角兒,“云白鷺?!毕胫屔酱淙ニ投Y節不夠,“還是我去送吧?!?/br> 山翠眉挑眼瞪,加重了語氣,“誰?” 這聲讓本就心煩的李素月更躁急,“還有誰?”欠人本就心里不好受,擔驚受怕的幾天更教她難過,她恨不得提著錘子沖進蠻關就換了隔壁的出來。 推開門進云白鷺的小院子時,那匹新到的馬兒抬頭看著李素月。李素月先給它搬了些草料,再摸摸它頭,估摸著云白鷺已經洗好澡了,她去敲門。三聲后,屋里靜悄悄,她的嘴巴也像被針線穿過,就是難將那姓名喊出。 再敲重些,還是沒人應答。李素月皺眉,推了下門發現只是虛掩。正房里的大浴桶內尚留熱氣,幾件破爛不堪的衣裳就隨意扔在桶沿。地上一串水滴直通內屋,站在門口能瞧見炕上趴著睡得正死的云白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