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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先帝一輩子庸庸碌碌,沒做過一件合自己意愿的事,怎么會瞞著眾人,修出這么一條暗道? 夏楓一手握劍,一手拉著蕭明忱, 隨時警惕四周。 四人沿著潮濕的青石板往暗道深處走,忽見墻邊的青苔上印著一個腳印,她低聲道:“地上有腳印,我隱約能聽到腳步聲,但不太真切,王茂應該還沒跑出去。你留在這里別亂走,我去追人?!?/br> “好,”蕭明忱點點頭,“一切小心?!?/br> 暗道只有一個方向,并無岔路,夏楓讓侍衛保護蕭明忱留在原處。自己則快速往前追,四周越來越黑,卻逐漸有清風擦過耳際。 眼前伸手不見五指,夏楓側耳細聽,摸出靴子中的匕首,筆直向前擲去。 “夏楓!”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夏楓點亮火折子,冷冷看著這個叱咤一生的梟雄,六年前見他,分明還是個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如今細看之下,竟垂垂老矣:“相爺,你我確實沒仇,但我今日為寧王殿下而來,你跟他也沒仇嗎?” “寧王!”王茂如同枯樹的臉皮忽然浮起訕笑,“我既沒有短他吃喝,也無對其虐待折磨,讓他活著長大,怎么?不知恩圖報,倒要來找我報仇?” “寧王殿下堂堂皇子,吃喝生活,難道還要你施舍不成?” 王茂忽然大笑起來,直笑得兩側臉頰抖動不止,“夏楓啊夏楓,你讓寧王下了什么迷|魂藥,他一個羌族蛇女之子,也配做大慶皇子?” “你什么意思?”夏楓心下大驚。 寧王不是舞女所生嗎?羌族蛇女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他的母親是乃蠻部下? “哈哈哈?!蓖趺瘒I出一口鮮血,匕首徑直穿透了他的肩胛,震得骨頭碎裂,他譏諷道:“你問問寧王殿下,他的舅舅乃蠻是怎么交代他的。寧王長得可真像他那早死的母親,一舉手一投足,男人女人,都被他迷得暈頭昏腦?!?/br> 夏楓握劍的手指收緊,直至攥得一道道青筋爆出,她不知道王茂究竟是死到臨頭想來一次誅心,還是挑明真相。 她指尖的鐵幣隨勁風彈出,王茂猝然瞪大眼睛,不顧肩上的匕首撲騰躲閃,竟然險險避開要害,鐵錢嵌入左臂,被直接打折了骨頭。 “本想給你個痛快,是你自己不要!”夏楓眼神冷冽,利劍出鞘,一步步走向前。 忽然間,異變突生,不知王茂觸動了什么,墻壁忽然破裂,濺起無數碎石塵埃,如山脊崩塌,震耳欲聾。 夏楓手上的火折子忽閃一下,自己熄滅了。伴隨著轟隆隆的響聲,月光透過縫隙灑了進來,王茂痛苦地大叫一聲,竟隨著落石,直接跌下暗道外的萬丈懸崖。 暗道外側坍塌了大半,清冷的月光下浮起大片揚塵。夏楓捂住口鼻,用佩劍杵開擋道的碎石,石塊落入懸崖,久久聽不到聲響。 權勢潑天的一代梟雄,一朝jian佞,竟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 她拂去粘在身上的塵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仔細想來,蕭明忱眸子并不像普通中原人那般漆黑,他那淺琥珀色的眼眸竟然與乃蠻別無二致。尋常人也長不了他那么白,即使養在深閨從不見烈日的大小姐,也極少能白成他那般。 西北軍與羌族蛇部有世仇,如果告訴夏楓,乃蠻的外甥就站在面前,她肯定不做他想,立刻拔劍把人砍了。 但這人是蕭明忱,她該怎么辦? “阿楓,阿楓?!比綦[若現的聲音從暗道內傳來。 夏楓站在外面吹了一腦袋冷風,也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干脆轉身進了暗道,揚聲道:“這兒呢?!?/br> “這邊剛才好大的聲音,發生什么了?”蕭明忱焦急地上下打量她,“可有受傷?” “無礙,王茂掉下去了?!毕臈鹘柚鸸?,仔細觀察他的面貌。 眉目柔和,五官舒展佚麗,仿佛畫中走出來的仙人,卻并不是男生女相,反而他臉頰輪廓分明,自有棱角。正如王茂所言,這是一副男女都會覺得驚艷的好相貌。 蠻人怎么會長這么好看? 夏楓不由自主地想遠了,腦子里把蕭明忱這張俊臉和乃蠻放在一起,仔細比對一番,最終得出結論,這兩個人長得沒有絲毫相似。 都說外甥像舅舅,他們倆這長相,一看就八竿子打不著。 直到被蕭明忱細致地攬住雙肩,夏楓才一怔愣反應過來,若無其事道:“這兒風怪大的,到處是揚塵碎石,說不定什么時候又塌了,咱們先出去再說吧?!?/br> “好?!笔捗鞒傈c點頭,隨即擔憂道,“方才那么大動靜,暗道塌了半邊,真沒傷到嗎?” “沒有?!毕臈餍χ貞?。 回到暗道出口處,蕭明忱忽然神色低落,眉目郁結起來,猶豫道:“阿楓,這里有間密室。是……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br> 夏楓心下疑惑,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青磚墻壁上憑空出現的一道石門:“怎么發現的?” “我覺察這一片磚石的顏色不對,讓他們強行推開了?!笔捗鞒赖?。 走近密室,夏楓呆立當場。密室內掛滿了畫像,正中供奉一塊牌位,上書‘亡妻花茹之靈位’。牌位前的香燭早已燃盡,畫上的美人眉目含笑,眼窩深邃,靜靜看著來人。 夏楓不知道花茹是誰,卻能猜出畫上的美人兒是是誰,那女子長相至少與蕭明忱有七八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