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雖然王氏亂政后他們大多不得志,只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當噴壺,為自己的貴族出身洋洋自得。 好在荊宜飛比大多數縮在盛京高門里的舊王公貴族好了那么一點。 他自恃忠君,也有一點微末的羞恥心:“殿下……臣也不想啊,是真的沒辦法,山西要人沒人,要兵沒兵?!?/br> “夏將軍此行,不是來無理取鬧的?!笔捗鞒擂D頭看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平淡:“夏楓是天生的將星,若論行軍布陣,大慶無人出其右。荊師傅,她是來助你的?!?/br> “她能怎么辦,就那二十個人?”荊宜飛不可置信,“北賀二十萬大軍,她帶二十個人管什么用?!?/br> 蕭明忱緩慢而堅定道:“夏楓一人,便可抵千軍萬馬?!?/br> 北方的冬天寒冷漫長,花園里除了幾顆半死不活的梅花,就是快枯萎的桂花。 可抵千軍萬馬的夏將軍正杵在枝葉零落的桂花樹前發呆。 手中揪著幾片葉子,已經被她無意識地揉搓得稀巴爛。 一個年幼的小丫鬟步履匆匆過來,行了個福禮,低聲道:“夏將軍,我家大人請您去用膳?!?/br> 夏楓見她年幼,冷著的臉放松下來,勉強扯出一抹不算溫和的笑:“帶路吧?!?/br> 小丫頭生下來就沒出過荊府,既不知道名揚四境的夏家軍,也不知主帥夏楓。 她頭一次見這么好看的‘男子’,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一眼,紅著臉結巴道:“是,是?!?/br> 夏楓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攪動了一位少女的芳心,負手隨她走過抄手游廊,進了偏廳。 不知道寧王又說了什么,荊宜飛收起他那副小人得志嘴臉,又恢復了偽君子模樣。見到夏楓進門就熱情道:“賢侄女,快坐,你們趕了幾天路,估計也沒好好吃吧?!?/br> “多謝記掛?!毕臈髯虏虐l現,席上多了兩個人,一個瘦老頭,一個高大個。 荊宜飛指著瘦老頭介紹:“這是山西道駐軍推官于顯,他旁邊是都虞侯王山威???,見過夏將軍?!?/br> 二人起身見禮,夏楓側身避過,客氣地還了半禮。 她疑惑地看向上位的蕭明忱,后者給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荊宜飛明顯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錯了,一反高高在上的常態,掐媚道:“夏家軍是大慶的西北屏障,我等閑人躲在后方茍且偷生,全仰仗侄女你?!?/br> 誰特么是你侄女? 夏楓很想給他蹶回去,想起此行的目的才耐著性子道:“荊大人謬贊了?!?/br> “唉,說來慚愧,我妄為山西觀察使,對行軍布陣一竅不通,還要仰仗侄女你呀?!鼻G宜飛繼續不要臉。 帶夏楓來的小丫頭站在旁邊布菜,聽到自家主子叫人‘侄女’,驚得差點掉了筷子。僵硬著看向夏楓雋秀的側顏,才恍覺她確實應當是個女子。 夏楓察覺了視線,對那小丫頭挑眉一笑,端的是風流肆意。她不欲跟人打太極,直接道:“荊大人,咱開誠布公地談談如何?” “你說,你說?!鼻G宜飛忙道。 “山西軍的情況我大致了解,打肯定打不過,守著總是可以的?!毕臈鞯溃骸吧轿鞯赖貏輳碗s,易守難攻,乃我大慶北方重鎮,有太行天塹在,不至于說攻就能攻下來?!?/br> “這……我們軍中沒有大將呀,王將軍一個人怕是……”荊宜飛猶豫道,“侄女,殿下可是要留在我太原府呢,萬不能出差錯?!?/br> 我說讓他留下來了嗎? 夏楓暗中瞪上座的人一眼,收到一個無辜的眼神后看向王山威:“王將軍,稍后煩勞與我商討一下山西軍大致戰力以及糧草等。我此行帶了副將,他會與您細談?!?/br> 王山威被她的話驚得差點把剛喝進去的酒嗆出來,憋得臉立刻綠了。 現在奪權都奪得這么正大光明了嗎? 荊宜飛個愛虛禮的貴族破落戶想在寧王殿下面前表現,吃個飯都步驟繁瑣,復雜如祭祀。 王山威忌諱夏楓來意,不冷不熱甩臉子。于顯大概隨了主子,腦子一起壞了,一個勁兒恭維夏楓。 夏楓最討厭繁復的禮儀與違心的寒暄,這一頓晚飯把兩樣占全了,吃得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吃完飯,觀察使夫人在一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中來請夏楓這位唯一的女客,去她院子里品茶。 除了自家爹的小妾們,夏楓從來沒有跟內院女眷打交道的經驗,面對雍容大方的觀察使夫人,有些發怵:“夫人,夏楓是個粗人,品不了茶?!?/br> “哎呀,”荊夫人絲毫不見外地拉住她的手,慈祥道,“你跟我女兒差不多大,不愛吃茶就來陪我談談心也好?!?/br> 夏楓簡直頭大了三圈,見寧王殿下半點幫忙的意思沒有,只得不情愿跟荊夫人走了。 深夜,蕭明忱披衣坐在窗邊看書,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他身體一直沒有徹底恢復,此行又是一番舟車勞頓,有些吃不消。 “等我呢,殿下?” 夏楓忽然從房頂飄下來,拉開半掩的軒窗直接跳到他身旁。 “怎么才來?”蕭明忱把手中的書扔到一邊,攏了攏衣服,“跟荊夫人聊得如何?” “你故意的吧呢?”夏楓關嚴窗戶,“世族就是不一樣,規矩可真大,聽說這荊小姐打從生下來就沒出過二門。你說她活著有什么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