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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別……”夏楓及時扶住他的肩頭阻攔,“殿下,王氏亂國,臣身為大慶臣子,此為本分?!?/br> 開玩笑,她夏楓雖然把規律禮儀當空氣,但大慶一天不亡,夏家就一天是臣子?;首拥亩Y,她哪兒受得起。 “大恩不言謝,我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將來……” “殿下莫要客氣,臣有事入京,恰巧聽說了您遭難,順手而已?!毕臈髯盥牪坏每吞?,及時打斷道:“咱們已經快出盛京地界了,殿下可有什么計劃?” 你最好說沒有,就算有也得跟我回西北。 “暫時沒有,我能茍活于世已是幸運至極,哪兒還有什么想法?!笔捗鞒缽男“干夏砥鹨粔K太師糕,慢慢咀嚼,咽得艱難,時不時還要咳嗽兩聲。 他這副樣子,一個人根本活不下來。 夏楓從角落里拎出一個食盒,是臨行前千珊塞進來的:“這兒有茯苓雞湯,是臣府里廚子做的,殿下喝一些吧?!?/br> “多謝?!笔捗鞒婪畔曼c心道。 夏楓在青玉小碗里盛了半碗湯,拿著勺子,看著眼前人發白的薄唇,又心猿意馬了。 “怎么了?”蕭明忱看她沒有把碗遞過來的意圖,疑惑道。 “沒……沒事,給,小心燙?!毕臈髅ψ柚沽俗约簛y七八糟的瞎想,露出一本正經的關心。 蕭明忱喝了一口湯,被夏楓直白熱烈的目光盯得更疑惑了,抬頭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沒沒,”夏楓笑得尷尬,“殿下您喝,臣下去安排一下?!?/br> 她根本管不住自個兒眼睛,需要冷靜冷靜。 夏楓慌亂中跳下車,錯過了身后蕭明忱意味深長的目光。 寧王殿下優雅地喝完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晾著。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挑起紗簾,仔細探查四周。雙目犀利有神,與方才的迷茫無助判若兩人。 車外的隨從似有所覺,回頭看一眼,只見紗簾輕動,馬車四角的香囊穗子隨風飄搖,他們的女將軍百無聊賴地跟千珊背對背嚼狗尾巴草。 蕭明忱喝完湯,又強忍難受吃了幾塊點心,試探著活動一下腿腳,沒折沒斷,是好的。 “哎,殿下,您怎么下來了?”夏楓聽到動靜,伸手扶人。 蕭明忱一身寬袍,舉手間袖子滑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上面交錯著幾道鞭傷,太陽底下襯得胳膊愈發的白。 夏楓直覺被燙到了眼睛,扶著他下車,看到袖口滑下去連手腕一起蓋住了,又覺得遺憾。 “我……”蕭明忱回頭看她,欲言又止,“我要更衣,你……” “哦?!毕臈鞑缓靡馑嫉厮砷_手,隨手點了一個將士,“你陪殿下一起,注意照顧好寧王殿下?!?/br> 小將士怕金尊玉貴的皇子殿下摔了,忙上前學夏楓一樣扶著人,被蕭明忱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不必麻煩,我一個人就可以?!?/br> “那你小心啊,有事喊人,別走遠了,這山里弄不好有野獸?!毕臈鞑幌胱屗粋€去,但這種事兒又不好跟著。 “好?!笔捗鞒佬α诵?。他并未束發,幾縷碎發垂在額前,在西垂的陽光下映出一片陰影,更添了幾分風流倜儻。 夏楓被迷得當場失魂,愣看他走遠了,才想起來讓小將士跟上去。 他們趕在夜幕降臨前到了一座小鎮。 紅霞漫天,晚風拂面,本該是農人荷鋤歸家,孩童嬉戲墻邊的時刻??烧麄€鎮子死氣沉沉,滿目瘡痍。 “這里距離京城不遠,怎么會破亂成這樣?”蕭明忱掀簾看著窗外。并不寬敞的街道上亂七八糟,房屋大部分已毀壞,偶爾有幾只野狗四處流竄。 夏楓嘆口氣:“咱們應該還在盛京的轄制范圍內。亂世之下,不是土匪流竄,就是烽火狼煙,除了達官貴人的莊子,哪里還有農人敢種田?!?/br> 車馬轆轆,緩緩行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蕭明忱闔上雙眸,面容染上幾分悲切,不再說話。 馬車中氛圍一時冷下來,夏楓絞盡腦汁安慰:“自先帝時,大慶就已回天乏術,這不是你能決定的?!?/br> “我只是……”蕭明忱抬眸看向對面女子。腰背挺直,目光堅韌,與他平素所見的閨閣女兒完全不同。 夏楓的美,由內而外,自信而獨立,毫無任何扭捏與軟弱,讓人很容易忽視她那美艷動人的容貌。 “對了,我聽說陛下重病,不知……”馬車猛地顛簸一下,夏楓未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朝外喊道:“怎么了?” “小姐,這兒有個婦人驚了咱們的馬?!鼻夯卮?。 “什么?”夏楓掀簾跳下馬車,只見路邊跪了個面黃肌瘦的婦人,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么。 “你起來,大聲一點,不要怕?!鼻簩D人輕聲安撫。 婦人滿頭大汗,磕磕絆絆說了半天才講明白。 原來她家住附近山里,婆婆重病不起,想來鎮上找個大夫,到了才發現,鎮上早就空了。方才在街上亂走,慌忙之中驚了夏楓的馬車。 “你婆婆呢?”夏楓道,“我這兒隨行就有大夫,可以幫你看看?!?/br> “謝謝,謝謝,大慈大悲的菩薩?!眿D人抹掉眼淚,“在街后邊的廟里,里面還有幾個花子,幫忙照應著,我出來看能不能碰碰運氣?!?/br> 她說著又哭起來:“我相公被抓去打仗,再也沒回來,只剩我跟婆婆相依為命,可一定要救救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