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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陳碧清。 白渺側頭,他的眉眼間還是消散不去的愁容,眼里閃爍著怠惰的光,以及面對世事無常的無奈情緒,“如何?” 白渺所問的如何,乃是新藥方使用后的效果反饋。 陳碧清抿唇,連軸轉地忙活了幾個日夜,總得加起來可能睡覺不到五個時辰,她眼下的青黑明顯的厲害,但人卻有種別樣的振奮,“藥方是有用的,但它的作用只能針對病癥比較輕的人,現在城里已經有十二個人退熱了,民女覺得再過幾日大概見效會更明顯?!?/br> 就陳碧清說來,這似乎是一個好消息。但是白渺卻不這樣想。 他道:“城中輕病癥者占據全部病患人數的幾成?” 此話一出,陳碧清愣住了。 堰州中的瘟疫是在一個月前開始的,甚至可以說是更前。早在人們還不曾發覺的時候,鼠疫便已經潛伏在了百姓的身體中,隨著他們日常走街串巷,那病痛便借此一傳十、十傳百,往后繼續蔓延。而在陳碧清初初發現瘟疫的時候,來就醫的人就已經占據了大半,可現在病癥輕的人都是后來才感染的,他們并不是全部患者的主要——輕病癥者只占其中的三成。 她顫抖著嗓音道:“三、三成……” 白渺并不想打滅誰的希望,他只是想讓人認清現在的情況。 銀發青年轉身看向臉色沉郁的女子,他有些無奈:“堰州城內,患病者為多數,且其中重病癥者又為多數。而現在的藥方也僅僅是能夠抑制、退熱,但我們卻沒有一個人能明確地說——這個藥方是對的、吃過藥的人一定可以痊愈?!?/br> “我們不敢,因為我們也不曾見過痊愈的例子?!?/br> 白渺搖頭,“現在藥方的存在,只是黑暗中的螢火蟲,微光也脆弱?!?/br> “民女知道了?!标惐糖蹇嘈?,“是民女放松的太早了……” “無妨?!?/br> 白渺仰頭看了看那碧蘭的天,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先去忙吧,或許也說不定……會有轉機?!?/br> “是?!?/br> 陳碧清在走下城樓的時候,轉頭看向了那銀發的青年,不知道為什么,她隱約覺得對方在頃刻間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 白渺望著人影緩緩消失,他抬手摸上那旗桿,冰冷的觸感瞬間從神經傳遞到了他的腦中,立馬被冰得一激靈。 他望向遠方,玉色的瞳孔里閃過了一種釋然的開懷,“看來,只能如此了……” 曾經他裹足不前,但是這一刻他終于做下了決定——萬條人命,總歸是他修為能抵得上啊…… 下一刻,銀光瞬間閃現,隨后立在城門上的銀發青年卻消失不見了。 * 與此同時,堰州郊區的一處無人山林里忽然出現了一位銀發的青年,正是剛才從城門上消失的白渺。 白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除了鳥雀蟲獸再無人跡,是他需要的環境。 抬腳繞過幾顆樹,白渺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山洞。 他走進去檢查了一番,這才抬手一揮,一道銀色的微光從袖筒中飛了出來,落在洞口形成了一抹透明的屏障,徹底隔絕了山洞中的一切動靜。 待做完這一切后,白渺吐出一口濁氣,盤腿坐在地上。 凝神,閉目,運轉妖力。 銀色的光芒再次從他的周身浮現,從衾衣到指尖、從發絲到睫毛,那些光點像是調皮的小精靈一般,一蹦一跳的親吻著白渺的全身。隨著光點的聚集,他整個身體都被銀色掩埋了起來,連原本靜止的長發、衣衫也隱隱顫動,因為妖力的涌動而漂浮在半空。 此子似謫仙,世間少有。 白渺睫毛微顫,他殷紅的唇微微張開,猩紅的舌尖一閃而過。 同時,在他的胸前逐漸升起了一抹模煳的光暈。 那光暈一邊旋轉凝聚,一邊收斂了四溢的光點。隨著它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朵清麗的重瓣白蓮一點一點地顯現了出來。 世間有靈智者方可成妖,而成妖后,他們原來最初始的本體也會藏匿于妖體之中,成為他們的軟肋。對于任何一只妖來說,只要本體不死,那么他們就還有化形的機會。 而白渺的本體就是那重瓣白蓮。 他緩緩睜眼,看著那朵浮現在自己面前的蓮花。 因為白渺現在妖力大漲,這朵重瓣白蓮也生長地愈發好看。重瓣多而繁密,色澤清透純凈,那是一種超脫了世間的白,還一股一股冒著淡淡清香,一聞就沁人心脾。 抬手間,白渺的手中拿起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這匕首是武帝曾給他的防身武器,拿在手里也不過是巴掌大的樣子,可刀刃卻異常鋒利,可斷浮毛。 白渺握緊了匕首,一點點逼近了眼前的重瓣白蓮。 若是看得仔細,必能發現他握著刀柄的手在輕輕的顫抖,那是一種即將知道結局的恐懼與戰栗。 “白渺,你可以的……” 他暗自為自己打起。 鋒利的刀刃越來越近,終于貼在了一片花瓣之上。 那花瓣靈敏的很,被刀刃碰觸的瞬間便顫顫巍巍,而白渺盤腿坐下的身子也勐然一顫,險些握不住手里的匕首。 在來堰州城之前,白渺心中就有了一個模煳的想法——他二次妖體進化后本體的花瓣,或許可以驅除這病痛的侵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