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頁
可是他沒有誤會,因為武帝清楚的記得,在白渺曾經口述的回憶中提到——“老道士他不喜歡別人看他的臉,那是因為他臉上有紫紅色如同蛇一般的痕跡,怪異也容易叫人害怕,所以他后來總是帶著面具出門為人看風水?!?/br> 這個邪性的道士,就是白渺口中如同父親一般存在的老道。 武帝覺得有什么東西似乎碎了——那是他曾經對于老道的岳丈光環。 碎片中的銀發少年懵懵懂懂,他甚至一點兒不能理解道士戲弄他的行為,因而小妖精總是歪頭看著道士,一雙水光泠泠的眸子里充滿了干凈與信任,不論是對方的玩笑,亦或是一些帶著惡劣性質的捉弄,小妖精都全然接受,因為他干凈的靈智,叫他不能明白其中的惡意。 而道士也樂在其中,他忽然覺得一個人的路途中多了這么一個傻乎乎的小寵物似乎也很好。 終于有一天,道士第一次管了他的小尾巴。 那是白渺已經跟在道士身后的十來天后了,他那一張本就染了臟污的臉蛋已經黑到看不出面貌,銀白的發絲中間夾滿了枯葉、干枝,身上還披著道士最開始給他的破爛袍子,上邊兒的裂口卻是越來越多,而露出半截的小腿上滿是泥濘,一雙嫩白的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與玲瓏的模樣。 太臟了,也太狼狽了。 道士自己雖然在野外不修邊幅,可是他知道清潔自己,而那傻了吧唧的小妖精卻是連這事都不會。 所以道士看不下去了,他覺得他的玩具應該干凈一點兒,不然瞧著也太過礙眼了,至于礙眼的后果,很有可能哪天他心理不順,便把這小妖精扔了。 道士想,在他沒有玩夠之前,還是先留著吧。 于是,武帝在碎片中看到了他空前氣憤的一幕。 泛著熒光的畫面中,銀發的少年被道士剝了個干凈,“唰”地一下被扔到了及腰的泉水中,那一身臟污在水的沖洗下逐漸消失,露出了小妖精本來的面貌。 那是武帝最熟悉卻也有幾分陌生的樣子。 碎片中的白渺顯得更加青澀,一張如玉般驚艷眾生的臉帶著稚嫩的氣息,臉側有很多被樹枝剮蹭的小傷口,銀白的長發微微卷曲,濕漉漉的貼在了他一身的冰肌玉骨之上,但是從少年的脖頸、手臂大腿、小腿卻布滿了細微的小傷口,那些都是在山林中行走被樹枝劃傷的痕跡。 武帝心疼壞了,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世界中,最開始化形的白渺竟然會這么的凄慘。 至于道士,在見到自己身后小尾巴的真容后,也不免狠狠的驚艷了一番,不過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當他收斂了目光中的沉溺后,便立馬恢復了曾經的冷然、戲謔。 “小妖精倒是生的不錯?!钡朗窟@樣說道。 銀發少年牙牙學語,只能單純重復著道士的話語,見那人距離自己遠了些,少年爬上了岸,赤裸著身體膝行了幾步,就不耐的坐在了地上,一雙白嫩的腿敞著,沒有一點兒羞恥的觀念,將自己最私密的部位露在了道士的面前。 “嘖,真小?!?/br> 道士搖了搖頭,似乎是一副頗為看不上的樣子。 少年順著道士的目光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然后又鸚鵡學舌,“真???” “呵,對,真小?!钡朗克坪跏潜粚Ψ降男袨槿偟搅?,他笑瞇瞇的起身走到了少年的身前。 蹲下,與小妖精平視,“你怎么這么傻呢?” “傻……”白渺重復。 “算了,真是什么也不懂?!彪x得近了,道士這才看到了少年身上細細密密的劃痕,“你這小妖精看著柔弱,倒是個能忍的,一路上也沒哼幾聲?!?/br> 雖然道士的話是這樣說的,可是他卻忘記了這小妖精只知疼,卻不知如何表達疼,這才能白白忍了這一路。 或許是道士動了他那幾輩子都沒有的惻隱心,瞧著小跟屁蟲四肢上的紅痕,他難得的心軟了一回,這才從行囊中掏出了藥膏,有一搭沒一搭的給對方上藥。 直到他看見了少年的腳心。 這一瞬間,武帝也窒了一口氣。 碎片中,少年的腳心中即使被泉水沖刷了,也滿是血痕,一雙嫩rou皮上嵌了好些個尖利的碎石子,深深的扎在了rou里,幾乎看不到完整的皮rou,縱然武帝自己受過比這還嚴重的傷勢,可他也看得揪心——那人可是被他放在心里的小蓮花啊,何時受過這樣的苦楚? 且武帝也知道,白渺怕疼,而那一腳的傷痕,該有多疼??! 與此同時,畫面中的道士似乎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他皺眉看了看傻乎乎的小妖精,倒是捉起對方的一雙足開始上藥,嘴里輕聲道:“還真是個小傻子?!?/br> 是個傻子,卻也是個干凈到令人羞愧的傻子。 從那天起,道士和少年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了些微的改變——道士依然會戲耍小妖精,可是也會給對方編草鞋、準備衣袍,幫對方洗漱、洗澡,教導小妖精生存的常識;但他們之間也似乎沒有什么改變——道士依然不會等身后的小尾巴,只是任由對方踉蹌在山林中,看著對方從一身干凈變成了滿身泥土,再樂此不疲的帶其洗澡。 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奇怪,不過卻也有種奇異的默契。 武帝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他嫉妒道士和白渺相處的每一個時刻,那些都是他對于白渺錯失過的曾經,是一個最能靠近到白渺深處的機會,可是這個機會卻不屬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