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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的手頓住了。 他并沒有繼續推門,而是同雕塑一般,靜默的站在了原地。 許久,直到白渺哼唱第二遍的時候,涂修霆才堪堪回神。 他吐出一口氣,眼神變得有些復雜。 讓白渺做這一切,都是在武帝的計劃之中,待秋日來臨,他的渺渺便能無所顧忌的投身到那個紛紜的大世界了;可是這個時候,武帝自己卻心下有點兒說不出的復雜。 捏了捏手指,涂修霆收斂了眸光中的情緒,不曾推門,反而是轉身離去。 而一墻之隔,少年青澀的聲音依然哼唱著曲調,飄飄忽忽,深入人心,卻是不知道有人在他的門前站了又離去。 * 大約半個時辰后,武帝去而復返,同時懷中還親自抱著一個木箱。 進了無極殿后,在白渺好奇的目光下,武帝將那木箱放在了兩人之間。 “這是什么?” 白渺好奇的發問。 這木箱看起來很有年代感,沉沉的木制紋路,深深的棕褐色,帶著一股子檀木的氣息;邊邊角角雕刻著古樸的花紋,隱約能見是人臉獸身的物種。 大約是胤神。 白渺這樣想著。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br> 武帝將箱子推到了白渺的面前。 白渺點頭,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打開。 入眼的是一截紅褐色的料子,上邊兒繡著淡金色和黑色的紋路,在料子的最上邊擺著個純黑帶著羽毛的面具。 “這是……”白渺愣了愣,卻很快猜出了其中的作用,“是拜胤神、跳祭祀舞的衣裳嗎?” “是?!蔽涞蹖⒚婢吣昧顺鰜?。 那面具是純黑的,羽毛帶著鎏金的色澤,微長,正好能從側面垂下來。 將面具緩緩覆蓋在自己的臉上,武帝唇邊勾出了一抹笑容,“渺渺想看嗎?” “想!”一聽武帝開口,白渺就知道對方是要給自己展示祭祀舞了。 這般想著,好激動??! 于是等武帝換好衣裳后,便見著白渺眼巴巴的候著,幾乎要望穿秋水了。 “這么期待?”涂修霆失笑。 “對啊,難得一見?!卑酌焱腥?,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將殿中的空地留了出來。 此前,白渺自己練習的時候,怕被殿外的宮人們瞧見,便拉緊了簾子,眼下室內只有他和武帝,倒是昏昏沉沉一片,只有淡黃的燭光在影影綽綽之間晃悠著。 將衣襟上深紅的綬帶系好,涂修霆從箱子的最底下拿出了一把深色的羽扇。 無極殿內俱是深沉的色調,墨色的簾子層層疊疊圍出了一襲空地,將白渺和武帝兩人禁錮在了其中,仿佛在無形中有一條鎖鏈將二人緊緊的聯系在一起,無法掙脫。 不知何時,殿外的云變得聚集灰沉,瓢潑大雨說來就來,噼里啪啦的大雨點兒砸在了屋檐上,水光瑟瑟,地上的水洼遙遙倒映著翠柳,被風擊打出咻咻的聲響。 室內更加的黑了。 廊中的燭光映在墻壁上晃晃悠悠,白渺清晰的看到涂修霆在那光影之間,恍惚間如換了一個人似的。 轉瞬之間,涂修霆的身上染上了一種奇異的神秘感,紅褐色的衣服被他手臂帶動的飄飄忽忽,羽扇在空中甩出了一個弧度,面具上的羽毛也隨之抖動。 一向不將世間萬物裝在眼里的武帝神情變得肅穆,眼里好似盛滿了虔誠神圣的光芒,再配上他半露的下巴,本就冷硬的輪廓愈發的深邃,恍若威嚴無比的神人,正矗立在九天之巔俯瞰著滾滾紅塵。 這樣的涂修霆,是白渺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帶著面具的男人動了。 他的一舉一動如流水般自然,帶著無與倫比的高貴,深深的將白渺的目光吸引著。 這一刻,白渺的腦海中只能想到一個詞——天人之姿! 忽然,武帝將羽扇置于前胸,隨之張口: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 “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 “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 “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br> 白渺看著看著,便不知不覺的收斂了笑容,神色同武帝一般染上了肅穆,眼里不再是嬉笑的神情,那一股虔誠也如影隨形。 武帝身姿高大,他的每一次踏步、轉身、抬手、俯身都是充滿了力量感,紅褐色的衣襟在空中飛旋,劃出了破曉的氣勢,甚至有幾分火山噴發時的張力,瞬間便叫昏暗的室內變得蓬蓽生輝,漸入神秘之境。 白渺看呆了。 沉浸在祭祀舞中的涂修霆,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致命。 一舞完畢,白渺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武帝輕聲喚著“渺渺”二字,遲來的掌聲才從白渺的手中姍姍來遲。 “真美……不、不對,是震撼?!?/br> 對于武帝的樂舞,白渺是徹底折服的,他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獨舞能有這這般恢弘的氣勢,每一次的躍動都狠狠牽著他的心臟,一下一下,沉重而悠久。 “渺渺,待到秋日,便是你來跳了?!蔽涞壅旅婢?,神色有些嚴肅,“你,可以做到嗎?” 白渺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