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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晚自身并無口腹之欲,點菜全權交給云宸,只不過云宸不識字,她便把菜名和原料報給云宸聽,只看云宸是點頭或搖頭。 一番菜點下來,林向晚頗有些驚訝地發現,云宸喜好的菜,和她偏好的竟然相差無幾,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早在昨日,林向晚就派手下去查過云宸的底細。 云宸是臨安人,早些年雙親貿易布匹生意,家境不錯,聽說還有個小妹,后來小妹成親,嫁兒的那戶人家牽扯了官司,正趕上朝廷峻法,云宸一家也為其所累,皆沒收了家產,沒多久就敗落。 母父亡故后,小妹帶著夫郎南下,打漁謀生,云宸不愿拖累,便一人獨上京畿,聽說是自愿進的教坊司,只拿了一點銀子。 人名姓氏、家族簡史以及時間年份都查得清清楚楚全無疏漏,倒也是個可憐人。 點過菜,店小二拿著竹簡下去了。 林向晚不經意瞥了眼云宸,卻見人神色懨懨,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 “怎么了?”她不由問道。 “將軍?!痹棋返偷痛瓜卵酆?,軟聲喚了一句,才猶豫著道,“奴有些胸悶?!?/br> “那我們去窗邊?!绷窒蛲碜匀欢蝗シ鏊?,以為是那面紗不甚透氣,倒也正是三伏天,父親的衣服本就十分保守,云宸定是不適應的。 林向晚遞了手,見云宸皙白的手指輕覆上來,如白玉青蔥,瑩潤修長,想起他也曾是少爺身子,在家中嬌養,必然是沒做過重活的。 “我讓人在這兒豎一道屏,一會兒將面紗摘了吧,衣領敞開些也無妨?!?/br> 林向晚輕聲囑咐,云宸眼里閃著微光點了點頭,像是十分不好意思。 她淡然一笑,心想云宸可真有意思。 靠窗的位置不夠寬敞,只余兩人坐下,屏風豎好后,店小二也不敢再將菜往里拿,叫兩個童子送了進去。 待菜品上齊,只剩下兩人時,云宸便取了面紗,寬袍大袖的軟煙羅交領袍,天青與秋色平分,更襯他謫仙之姿。 林向晚看了一眼便覺,父親的衣裳于云宸雖寬大,卻有種異樣的美感,這是種只限于關在家里獨自欣賞,不能與人同樂的美感。 “以后外出,就莫要穿這個了?!绷窒蛲砺曇糨p和,還是帶著商量的語氣,雖然她也清楚云宸大約不會拒絕。 可云宸卻以為,他哪里惹得林向晚的不悅,或是真的揭下了面紗,而林向晚只是隨口說說;亦或是這件衣服屬于她的父親,她覺得他不配穿著;再或是沒什么別的情緒,只是他穿起來真的不好看而已。 他身形一滯,低聲應了一句,對眼前滿桌饌玉佳肴頓失了胃口。 “怎么不動筷子?”林向晚很快發現云宸的沉默,順勢給人夾了菜,逐漸恍然過來是不是自己方才那句話惹了人的誤會,便滾了下喉嚨解釋,“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只是少將軍的夫主,不想給別人看?!?/br> “奴沒有......”云宸下意識想要解釋,抬頭對上林向晚戲謔的眼神,便知又是她存心逗弄,干脆住了口。 他看了眼天色,隨口道:“將軍,奴喜歡樓下燈籠鋪那個木雕的兔子燈,一會兒能不能去看看?” 林向晚難得聽他說一句喜歡,不經抬眼看向樓下去尋,果然看到一個掛滿燈籠的攤子,正要點頭,卻在見到附近一個熟悉身影后眉頭一擰。 “好呀?!彼暬亓?,目光卻緊緊盯著遠處那個熟悉的男人,以及男人身邊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那不是楊簡么?楊景天的好兒子,怎么跟個不明不白的女人廝混在一處? 這女人穿著貴氣,神態倨傲,林向晚覺得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倒是她身邊的楊簡,神情諂媚,賠笑又貼身的,饒是他覆著面紗,林向晚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林向晚視線專注于那二人看了片刻,一時忘了夾菜。 靜默坐在她身旁的云宸見此,淡淡勾唇,不動聲色地夾了塊牛rou炙過去。 他估摸著那二人差不多要離開了,才輕聲提醒一句:“將軍,菜要涼了?!?/br> 林向晚方回了神,心中忽覺雀躍,若將楊簡自己早有了外女一事告知父親,父親豈不是更加不會逼她了。 * 幾日后,護國將軍府的正主,林紓將軍終于回京,林向晚一家便即刻從吹花小苑遷回了將軍府。 主人不在這幾日,將軍府的大小事務都是交由府里的管家季痕打理。 季痕是早些年就跟隨林紓出征的軍士之一,后來受了嚴重的腰傷,上不得戰場,又無處落腳,才被留在了林府,她今年年近而立,熟讀經書兵法,還有些武藝底子,是個能干的人。 見林向晚她們從轎子上下來,季痕忙上前迎接,對林向晚一禮,“少將軍,主母要下午才能回到府上?!?/br> 雖然只是簡單地清剿山匪,但按例林紓還是得先入宮于圣前述職,才可回府。 林府做了一桌子好菜給主母大人接風洗塵,林向晚也滿心期待,連上上輩子,她可是很久沒有見過母親了。 “知道了?!绷窒蛲砺砸稽c頭,看著將軍府這位忠仆的眼神也有些熱切。 全府上下都在歡喜,云宸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他在重生前可從未與這位將軍主母打過交道,只聽說過她脾氣不錯,卻不知她會不會喜歡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