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糕點一塊擺出來的，還有兩個烤番薯。

    烤番薯算不上什么多好的東西，但是勝在味道很好，尤其烤的蜜漿從皮上流了出來，的確是她最喜歡的。

    蘇蘅看著檀燁在自己面前忙碌，“你之后可能就只能和我過這種日子了。你真的愿意？”

    檀燁頗有些奇異的看她，“你怎么了？”

    他皺著眉頭，“以前你是不會說這話的?！?/br>
    檀燁將番薯掰開，他把外面的番薯皮收拾干凈，放到她的面前，番薯烤的很好，內外都軟了，被掰開散發出一陣誘人的香味。

    他將面前都收拾妥當，“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不得不說檀燁真是敏銳到可怕，她一句話都沒說，他便已經端詳出些許蛛絲馬跡。

    “這樣的生活也很好?！碧礋钶p聲道，他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狀，“其實我如今都想不明白，當初我那般謹慎，步步為營，生怕自己被人抓住了半點錯處到底是為了什么?！?/br>
    “如今的生活遠比我當年要好上許多。有你，有父親，只要有你們在，那么不管在哪里都是好的?！?/br>
    蘇蘅很認真的看他，他眉眼嘴角全都是笑，整個人都差不多散發出光來。他此刻說這些話都是真的。

    和她在一起，他很滿足，就滿足這樣的生活。但那個聲音說的，恐怕也不是騙她。

    她早有這種預料，不過自己想的，和從神界的人嘴里真正說出來的還是不同。

    “那，你會一直記得我嗎？”蘇蘅問。

    “不是這一世，”她道，坐在他身旁，笑顏淺淺，“我這個人說很貪的確很貪，我要永遠?！?/br>
    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從頭到尾都不是，也不屑于去做什么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這種人別人愛做就做，反正她一點都不想到自己的頭上。

    “永遠嗎？”檀燁握住她的手腕，纖細的腕子就那么一點，握在手里有點仃伶。

    檀燁看到她倔強的望著他，只等他一個答案。

    “是?！?/br>
    他們的一生太過漫長，漫長到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這一生便是永遠、

    蘇蘅不依不饒，“那么有多長？”

    檀燁將掰開的番薯遞到她面前，“直到我此生結束為止?！?/br>
    他們的一生太過漫長，一直到生命盡頭。便是永遠。

    蘇蘅聽著，她突然笑起來，笑到肩膀發顫，最后一頭倒在了他的懷里。她笑的淚都出來了。

    “可是我不想僅僅是這樣啊，這樣……該怎么辦呢？”

    她抬起頭看他，“那你說該怎么辦？”

    第85章

    檀燁在她的話語里覺察出不對勁,“你今日怎么了，和往常不太一樣?！?/br>
    “我這樣不好么？”蘇蘅在他的懷里悶聲道。

    她今日比往常都還要嫵媚,但總讓他覺得哪里不對勁。她是個執拗的人，認定了什么，除非她自己改變主意，否則不管是誰都不能讓她又絲毫改變。

    檀燁手掌撫在她的背上，烏黑的長發在他的掌下。

    “你什么樣都是好的?！?/br>
    “那你這生結束了，你還會記得我么？”蘇蘅不依不饒的要個答案。

    動心對她這種平素冷心冷肺的人來說,要么鐵石心腸，要么便是要將那個人整個的都吞進去。她是后者。

    她想過他可能會到時候不認得她,下了決心，把原來定下的路走下去?？墒撬职l覺自己對他是真的有些動了心，她順從自己所想，既然如此，那么就和他過完這一生也不錯,他們的這一生也足夠長。

    結果竟然是這樣。

    她以為的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樣。

    這問題有些難答，此生結束之后,到底會魂歸何處,他也不知道。

    “只要我意識善存，便一定會記得你?！?/br>
    蘇蘅輕輕的眨眼，她道了一聲好，“那我可記住了?！?/br>
    檀燁低頭看她,“那你呢?！?/br>
    蘇蘅眼里滿是狡黠，“那自然是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了?！?/br>
    她仰起頭來，“這個你放心，我會一直記得你的?！?/br>
    “這倒是不必?！碧礋顚ι咸K蘅錯愕的雙眼,他故作嚴肅道，“每日都見著的，只要你點頭，我就立即在你的眼前，這還用得著你受相思之苦么？”

    這人說起情話的時候，滿臉的正經，好像他是在說什么天大的事一般。蘇蘅抬手就在他身上拍了下，檀燁生生受了她這下，抱住她笑了起來。

    那邊聽到幾聲嘖嘖，見到幾個凡人伸長脖子往他們這邊看，才想起他們現在是在外面，不過那些人倒是理解。

    “小夫妻如膠似漆，好事哦?！?/br>
    “多謝?！碧礋盥牭健》蚱蕖@三個字，笑的眼眸都微微瞇起來。

    檀燁準備的那些點心，一塊不落的全都進了蘇蘅的肚子，檀燁嘆氣，“以后孩子要是和你一樣怎么是好?！?/br>
    他一邊說一邊看蘇蘅，蘇蘅毫不客氣，“那也是你養的?！?/br>
    她下巴揚起來，“難道不是?！?/br>
    檀燁道了一聲是。

    東西吃的差不多了，他便帶著她去城里采辦成婚應該用的東西，現在渤海君還在養傷，但婚事也該籌辦起來了。

    檀燁在遼東的時候見識過當地人是怎么籌辦婚禮，婚嫁是人生大事，最好的便是一生只有一次。所以也極其重視。

    最重要的便是要穿戴的衣裳，這個要提前辦，要是新人和新人父母用的衣裳上有了瑕疵，那么就是代表兆頭不好。

    一直到傍晚，檀燁才回去。

    渤海君坐在竹椅上，他對蘇蘅很是和藹，說了幾句話之后就讓蘇蘅去休息。

    檀燁和他說起cao辦的親事，他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還帶些羞斂，“兒子沒經驗，所以先問過父親?！?/br>
    “我也沒經驗?！?/br>
    渤海君的一句話讓檀燁愣住。

    “你母親當初并沒有嫁給我，和我不過是順手就成了?！辈澈＞袊@的笑了笑，“我當時只覺得委屈了她，可是這么多年我也回過神來了。世上女子哪個不想要被夫君光明正大的迎娶？想來從開始，她的心也沒在我身上?！?/br>
    “我……”檀燁張口，“她是愛我的?！?/br>
    渤海君點頭，“你好好把握?！?/br>
    他望著檀燁，“不過你是不是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檀燁點頭。

    “那又如何？”渤海君嗤笑，“她若不愿，你若是想要放手，那就放手?！?/br>
    “可是我不能放手?！碧礋畲驍嗖澈＞脑?，他站在那里，原先的溫和剎那間消失殆盡。話語里生出了森森寒意，“我也沒打算放手?！?/br>
    “她既然答應了我，那么便是許下了諾言，她不管想不想履行，那都是已經定下了?！?/br>
    渤海君愕然的望著他，而后大笑，他指著檀燁，“你倒是比我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br>
    “好，很好?！?/br>
    他抬手壓在檀燁的肩膀上，“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她既然不愿，那么就去將她強硬留下來，”

    “只是?！彼终朴昧?，沉沉的壓在他的肩膀上，“如果她真的不愿，那你就讓她愿意。我方才那么說，只是因為以為你在朝云宗那樣死腦筋的地方長大，學的一身的正人君子做派?！?/br>
    渤海君手掌壓緊，那瞬間加重的力道巨大，檀燁的聲音不動分毫。

    “我原先不說實話，是擔心和你吵起來，既然我們父子如此相似，那么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正人君子這種東西，都是圣人才能做的，而且往往是便宜了別人，苦了自己?？墒巧谶@個世間，你憑什么要成全別人？成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br>
    “若是能順理成章，那最好不過，如果出了岔子，不管如何，都不要讓自己吃這份虧?！?/br>
    渤海君說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這話說的或許有些精妙，但你天生聰穎，不是那些愚蠢之輩，知道我是什么意思?！?/br>
    “成全自己比成全別人要好受的多，該自己得的，那么就一定要得到。我便是最好的例子，如果當年我做的更絕一些，現在的一切都不相同?！?/br>
    檀燁靜靜的聽著，“成全自己。我記住了?！?/br>
    成全別人的事，他做的太多了，如今他也想嘗嘗成全自己的滋味。

    他取出一個散發著寒意的冰丹交給渤海君，這是他抽空在海底取得的冰晶，這東西在海底，海底遠遠比海面上要冰冷很多，取出來的冰晶可以壓制緩解渤海君的火毒。

    “我曾經讓你寄人籬下，過了這么多年的苦日子，讓你沒有經歷過龍的快意，反而被一群人打壓，我怕你會忘記了龍的本性?！?/br>
    不過現在看來，的確是有點杞人憂天，這東西與生俱來，就算暫時被打壓下去，卻還是藏在了骨子里。

    檀燁離開渤海君的居所，他看向中天，中天一輪明月昭然。他往自己和蘇蘅的院子里走去。

    他將蘇蘅安排在和自己一起住，他們已經是事實上的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檀燁一到院子里，便看到她趴在石桌上。院子里頭種的晚香玉已經開花了，她隨手扯了幾株夾在手里玩兒。

    晚香玉和曇花都是嬌貴得不能再嬌貴的東西，被她采摘了來，辣手摧花，直接被扯的到處都是。

    當初建造的時候是保持四季花開不敗，日夜輪換，保證無論何時都能鮮花盛開。

    晚上開放的晚香玉就被她拿來使勁的折騰，整株花都被扯下，然后被她掐掉花瓣丟在地上。

    檀燁過去看了一眼，發現花瓣上的腳印，“生氣？”

    蘇蘅看他一眼，她抬腳，把在腳底下已經□□的完全看不出本尊的花瓣上挪開。

    “怎么了？”

    蘇蘅不打算把自己真正煩躁的緣由告訴他，檀燁見她不答，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他走到她的身后，雙臂從旁邊抱過來，“我和父親提過婚事?！?/br>
    蘇蘅對這些興致缺缺，她閉眼靠在檀燁身上。

    對于這些，蘇蘅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檀燁去辦，她渾身落個輕松。

    “很累？”檀燁輕聲問。

    蘇蘅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