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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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百姓心里總有幾分畏懼官府和權貴,很猶豫要不要把狀紙遞上去,現在幫助他們的盧小先生在他們眼前被抓了,反倒把他們的膽氣激了起來。 盧小先生說得對,他們這次要是再退讓,旁人都當他們軟弱可欺,他們不僅要不回自己的田地,還會被權貴變本加厲地欺壓。 面對眼前的困境,他們不能束手就縛,必須要行動起來,把事情鬧大到官府害怕! 當今陛下是個明君,登基后勵精圖治,救災很及時,懲治貪官污吏也從不手軟,縣令即便畏懼趙王的權威,也得考慮自己的項上人頭! 何況盧小先生還說,這兩天會有欽使過來巡察,只要他們鬧出的動靜足夠大,一定會把欽使吸引過來! 到時候他們的田地能要回來不說,也能讓那些個可恨的權貴知道他們不是只知道忍氣吞聲、任人揉圓搓扁的懦夫! 這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縣令就被衙役從睡夢中喊醒。他昨天參加了趙王家管事設置的酒宴,喝到醉意熏熏才回家,一覺睡到天色發亮,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不免對外面吵嚷著擾他清夢的家伙很不耐煩,迷迷糊糊地大聲喝罵:“吵什么吵,天都沒亮吵什么?” 倒是縣令妻子醒得早,她豎起耳朵聽清外頭的衙役在喊什么,立刻緊張地推醒丈夫:“夫君,快醒醒,我們縣衙被人圍起來了!” 縣令一激靈。 他對圍城以及圍縣衙這事兒很有陰影,開泰帝沒舉事前他們這些地方上的小小官吏都整天提心吊膽,覺都睡不好,生怕一覺醒來自己就被亂軍包圍了。 縣令一骨碌坐起身來,下床時還不小心踩了妻子一腳,疼得妻子哎喲一聲凄厲地喊疼。 縣令顧不得那么多,胡亂套好官袍,打開房門一問,才知道外頭圍著縣衙的都是縣里的百姓,里一層是手拿狀紙的村民,約莫有幾百個,不僅有村中青壯,連老弱婦孺都來了。 外一層則是聞訊起來看熱鬧的縣中居民。 如今縣衙外頭早被圍得水泄不通。 縣令昨天自己還跟趙王府的管事夸下???,說是一定會妥善解決掉鬧事的刺頭,沒想到這些平日里唯唯諾諾的百姓不僅沒有被他們抓人的舉動嚇到,反而越發大膽起來。 牢里那小年輕到底給這些百姓灌了什么迷湯,竟叫他們一點都不畏懼官府了! 聽衙役說外面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縣令頓時慌了。 本來抓一個人殺雞儆猴沒什么,現在抓一個人導致百姓圍衙,問題可就大了。 難道自己還能把老弱婦孺全部抓起來不成? 縣令一時有些六神無主,不知該怎么解決眼前的困局。 真要鬧開了,那可就不僅是好處不好處、升官不升官的問題了,他項上人頭怕都保不??! 當今陛下登基后可沒少殺地方官! 縣令背脊滲出一陣冷汗,很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外頭的百姓散去。 許多事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只要他躲得夠久,百姓們很快就會失了膽氣! 可聽說這幾日有欽使在周圍巡查,要是這些百姓聚個三五天都不走,他就完了! 縣令猶豫再三,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親自去監獄找盧應巡讓他出面勸退百姓。 盧應巡坐在牢中,正對著牢房里的小窗,身上沐浴著淡淡的晨曦,整個人看起來與陰暗骯臟的牢房格格不入。 縣令只叫人把盧應巡抓起來,還沒親自審問過盧應巡,這會兒見了盧應巡的氣度,心中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年輕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他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上了! 縣令臉上堆起了笑容:“小兄弟,是我們的衙役沒弄清楚情況就把你抓進來,你看要不這樣,我這就送你出去,你順便把外面的百姓勸回家?!?/br> 盧應巡也笑了起來。 他敢跟著衙役進牢房,就不怕自己吃什么苦頭。 即便他自己出不去,他父親總會想辦法來撈人,絕不至于叫他在牢里待太久。 之所以到現在都沒人來救他,應當是父親知道他有事情要辦,所以才沒讓人來接他回京城。 他們父子平日里相處起來雖不怎么親厚,這點默契卻還是有的。 盧應巡抬眼看向縣令,一雙遺傳自他祖母的丹鳳眼噙著淺淡無比的笑意:“我聽說民間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不知縣尊聽說過沒有?” 作者有話說: 這個月的全勤就是日三啦,還有區區六七天了,下個月再看看能不能恢復雙更 第 102 章 [vip] 縣令很快知道這句“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含義。 盧應巡表示自己不會走, 還給縣令透露了一件事:他爹是朝廷四品大員,官不算太大,只不過他還有個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弟。 盧應巡還很遺憾地感慨:“我本來也不想驚動他們的, 可我的小廝似乎沒被抓進來,現在怕是已經跑去京城找人求援了?!?/br> 縣令沒想到自己隨便抓個刺頭,竟還抓到個這么棘手的家伙! 這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 趙王雖然是藩王,可手里到底沒實權,哪里比得過新皇和太子? 縣令哭喪著臉問道:“你到底要怎么樣?” 盧應巡沒看縣令, 仍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稻草床上看著從小窗傾瀉進來的天光。 聽出縣令話里的急切, 盧應巡嘆息著說道:“難道你不該問自己,拿著朝廷的俸祿、當著一方父母官, 應該做的是什么嗎?為什么要來問我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你該去問你治下的百姓,該去聽聽他們都遭遇了什么, 該想想你身為父母官該為他們做點什么。侵占百姓田地的不是我,逼百姓走上絕路的不是我, 你來問我又有什么用處?” 縣令明白了, 盧應巡束手就縛, 就是在拿自己當籌碼逼他做出選擇:是庇護趙王府管事到底,還是著手解決百姓的問題? 本來這兩個選擇毫無可比性, 誰會傻到選后者? 現在盧應巡杵在牢里表示不妥善解決此事他就不走,仿佛在進行一場瘋狂的豪賭:他把自己當成籌碼押到了百姓那邊, 看看縣令會如何選擇! 縣令見盧應巡不動如山,只能邁步離開大牢。 盧應巡聽見外面靜了下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父母任地在東南,他獨自留在應天府讀書, 見識了不少亂象, 也與同窗一起幫過不少百姓。 要是可以, 他還是更想待在書院里當個教書先生,只是有時候看見的東西多了,想做的事情也多了。既然要走到更高的位置,才能讓一切做出更多改變,那就去試一試好了。 大不了以后要是把滿朝文武都得罪了,就去找他祖父祖母開個書院給他當山長。 祖父祖母總不會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孫兒淪為無業閑漢才是! 盧應巡這般想著,心里一片寧定,絲毫沒有為自己掀起的風雨擔憂。 縣令卻忙得焦頭爛額。 他一邊安撫圍攏在縣衙外的百姓,一邊派人去趙王府求助。 此事因趙王府而起,趙王府可不能讓他一個人背鍋! 趙王年事已高,一般事務不會打擾他,可這次有幾百名百姓圍了縣衙,事情鬧大了怕是會牽連甚廣,府里的大管事不敢托大,趕忙找趙王陳明事情原委。 趙王吃著美姬喂來的果子,眉頭都沒動一下,隨意地說道:“既然鬧出事來了,你馬上把府上整頓整頓,將犯事的管事都揪出來綁好送到欽使面前去,隨他們怎么處置,該抄家抄家,該砍頭砍頭,我們絕不包庇任何人?!?/br> 反正他只管吃喝玩樂,外面的事情他可不管,平時沒什么事他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真鬧出大事來那自然是誰干的誰承擔,難道還要他替他們扛下來不成? 他是他們東家,又不是他們爹娘。 大管事聞言心中一凜,壓根不敢替相熟的人求情,畢恭畢敬地應下。 趙王想到大管事提及盧應巡的事,忽地想到自己有個兒媳和太子妃是好友,上回孫子偷跑出去的時候還隨著太子他們在清平縣玩了一段時間。 他們這位太子殿下,瞧著倒是和許多人都不一樣。 趙王多吩咐了一句:“既然那是東宮的外家,那就派人去好生伺候著,別讓人在獄中受了委屈?!?/br> 大管事喏然退下。 趙王府一陣雞飛狗跳,趙王全然沒放在心上。 沒一會,趙王的小兒子從外頭喝完酒回來了,見府中亂成一團,不由找上他爹追問:“父王,怎么府中這般熱鬧?” 趙王道:“沒什么,府里養肥了幾只耗子,我讓人抓耗子去了?!?/br> 趙王小兒子說道:“幾只耗子而已,哪用得著這么勞師動眾,找幾個捕鼠能手弄死就是了?!?/br> 趙王看了年過弱冠還有些不經事的小兒子一眼,說道:“好,你去找張伯,跟著他辦這事兒?!?/br> 趙王小兒子不知他爹什么個意思,不過他還是挺聽他爹話的,立刻溜溜達達地去找大管事。 等知道趙王所說的“幾只耗子”是什么,趙王小兒子都呆住了。 他翻看著大管事抄沒出來的房契地契,震驚地說道:“他們膽兒居然這么肥?這比我都富了吧?誰給他們這樣的膽子???” 大管事見他咋咋呼呼的,只得解釋道:“他們都是打著趙王府的旗號出去欺橫霸市,其心可誅??!” 趙王小兒子氣憤地說道:“怪不得我有次出去打獵還有幾個小孩罵我,原來是他們干的好事!” 趙王小兒子親自把人捆了,麻溜領著人去找欽使。 等見著了朝廷派下來的欽使,趙王小兒子立刻嚷嚷道:“欽差大人,你可要給我們趙王府做主啊,這些刁奴實在太過分了!我多俊俏瀟灑一個人,出去理當是很受歡迎的才是,都怪這些刁奴在外頭敗壞我的名聲!您可千萬要還我們趙王府一個公道,把他們干過多少壞事算個清清楚楚、讓他們把偷吃的東西統統給吐出來!” 剛得了消息正想著怎么和趙王府掰扯的欽使:“………………” 總覺得趙王家這幺兒的性情有點熟悉。 不要懷疑,這正是一位從開泰帝幕僚榮升為三品朝官的欽使。 聽完趙王小兒子叫嚷的話,欽使感覺老寇家莫不是容易出這種憨貨。 他們那位太子殿下就不說了,從小就是這性格。 連他們那位陛下偶爾也會做出許多讓他們心累不已的事。 趙王這邊這么配合,半日功夫就把人贓都囫圇著送過來了,欽使辦起事來自然毫不含糊,二話不說就帶人趕去那處被百姓圍起來的縣衙。 見到欽使來了,百姓們振奮不已,七嘴八舌地和欽使說起自己家的慘況來。 欽使叫人挨個收起他們手中的狀紙,見上頭的字跡剛勁俊逸,眉頭微微一挑,想到至今還在獄中的那個“刺頭”。 欽使道:“諸位且放心,我們已經把罪魁禍首都抓起來了,接下來會有人核算清楚他們到底侵占了多少田產逐一造冊歸還?!?/br> 百姓見欽使面龐方正,神色清明,覺得他是個好官。他們圍了府衙大半天,也有些乏了,不少人心中都有了退意,猶豫著說道:“若是你說話不算話,我們還能往哪討回公道去?” 欽使解下腰間的佩劍,逡巡一圈,找到其中最年長的一位鄉老,正色說道:“這把佩劍是御賜之物,勞煩這位老人家先幫我保管著,等一切塵埃落定再還我?!?/br> 一聽是御賜之物,那鄉老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緊張地接過那把佩劍,仿佛那劍有千斤之重! 見欽使把隨身攜帶的御賜佩劍都交了出來,圍住府衙的百姓們才終于信了他。 要知道如非情況危急,弄丟或者弄壞了御賜之物可都是要被問罪的! 百姓們陸續退去。 縣令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堆起笑臉迎上欽使,正要笑著逢迎幾句,卻見剛才滿面和煦的欽使對上他時臉色冷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