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個子道，“沒有，他看著我烤好的粑粑道，‘叔叔，你這是什么呀，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乙幌伦有能浟?，就把粑粑拿給他了。還在他臉上‘吧嗒’的親了一下?！?/br>
    我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了，怎么都這么大了，就不送去幼兒園呢？還用繩子拴在這里？這做父母的也太狠心了?！?/br>
    矮個子道，“這不也是沒辦法嘛？他們都是搬磚工，沒有錢??？”

    我又走進了一步道，“哎，都是錢害人啊。這么乖巧可愛的孩子，誰忍心傷害他啊，要是傷害了，那罪就大了。來，矮子，把孩子給我把。我可以送他去幼兒園讀書的，明天就送?！?/br>
    “真的？”矮個子道，“那真是太好了?！?/br>
    我將孩子接過來，但是走了一步，孩子的繩子還連接著鐵架子。我連忙解開了，退了回來。

    兩個警察立刻快速的撲上去，矮個子一下就被摁在了地上。

    抓起來，拷上了。

    矮個子看著我道，“你可要你記得啊，明天就送蟲蟲去幼兒園，說不定將來他能拷上大學！”

    薛麗麗忽然低下頭，又昂起來，有些哽咽的道，“這矮個子，哎，真是的，連我都感動了?！?/br>
    此時，一對男女忽然從一棟大樓里下來，男的還擔著挑子，女的背著背簍。滿身都是灰塵，看起來就是這工地上的小工。皮膚粗糙，微黑。但是看起來都很健康。

    “蟲蟲？蟲蟲？”女子一邊跑一邊道，“是我們家蟲蟲。這是怎么啦？警察同志，你們別抓我家蟲蟲??？他還??？不會犯什么錯的。要抓就抓我吧？都是我們照顧不周?！?/br>
    男子也跟著快步跑過來，但是有些憨厚，雙手在身前搓著，看看我們，又看看蟲蟲，似乎不知道說什么。

    薛麗麗道，“你就是孩子的母親吧？怎么就將孩子綁起來了呢？”

    我笑道，“什么綁起來了，這是拴，別搞得那么嚴重，嚇著孩子母親了?！?/br>
    薛麗麗道，“哦，是、是拴起來了？為什么呢？”

    女子一臉驚惶的道，“警察同志，實在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拴孩子也是犯法的。實在對不起，我們以后不拴了。但是警察同志，我們不是有意的，這是工地，非常危險。我和孩子他爸，不都是要工作的啊，就不能分心看管孩子了。所以我們只能將他拴起來，免得他亂跑，到時候出什么意外?？墒钦娴?，警官，我們真的什么都不懂，請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下次不敢了?！?/br>
    這女子說話倒是挺利索點的，像連珠炮似的，讓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

    女子說完，忽然拽了男子一下道，“他爸，你就說句話呀，給警官們陪個不是。哎，你不是有煙嗎？快給大家抽抽！”

    男連忙點點頭，雙手顫抖著摸出煙來，給大家一人抽了一支。

    我和薛麗麗忍不住都笑了。

    薛麗麗道，“大哥大嫂，我們不是來抓你們的，你們看到了吧，那邊，那四個人，是綁匪。他們一直住在你們這兒。剛才我們過來抓人的時候，矮個子跑出來了。用你們家蟲蟲做人質。但是后來良心發現，放棄了抵抗。沒事了，我先前還以為有人虐待孩子呢。卻原來是為了安全。好了，沒事了，你們把孩子帶走吧?！?/br>
    我道，“可是，你們怎么不把他送到幼兒園去呢？”

    女過來接過孩子，孩子高興道，“mama！”

    撲進了女子的懷抱里。

    女子一邊愛撫著孩子，一邊看著我道，“哎，這里的幼兒園，我們上不起啊?！?/br>
    我道，“不會吧，上個幼兒園，一個月多少錢？”

    女子道，“三四千?！?/br>
    我道，“你們兩個上班，加起來，一個月至少也得八九千什么的吧?！?/br>
    女子道，“錢倒是也差不多，但是這是工地，不是天天有活干。而且我家里，還有兩個老人，三個孩子。他們大了，上了小學。也得花錢啊不是?！?/br>
    我道，“那你們不是超生了？”

    女子臉上一紅，低下頭去道，“是的，一共四個了?！?/br>
    我道，“生這么??？那不會少生一點嗎？”

    那男子嘿嘿笑道，“這不是咱們鄉下那時候沒電嗎？黑燈瞎火的，一到晚上，為了節約點燈的錢，就早早睡覺。這不，沒事干，就干那事了。誰知道就弄出了這么多?！?/br>
    “死鬼，”女子忽然罵道，“都怪你。我說不生了不生了，你非得聽你家里那兩個老封建，什么一棵小草有一滴露水養啊，還***說的，什么人多力量大啊。這下好了，負擔重了，連蟲蟲都上不起幼兒園?！?/br>
    我和薛麗麗對看了一眼，薛麗麗捂著嘴扭過頭去吃吃的笑。

    我也忍不住笑道，“那現在條件好了，家里買了電視機沒有？”

    “買了，”男子道，“我們出來打工那年就買了?，F在孩子們在家里，都搶著看電視，兩個老人都喜歡看動畫片了?！?/br>
    我道，“那你們呢？是不是晚上也沒事干？”

    女子低下頭，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不說話。

    男子道，“不，我們不敢了，再生，就真的養不起了?！?/br>
    我道，“現在政府有計劃生育政策，你們也別躲了，去做一個手術，以后也就不用擔心了。而且還要給大家宣傳宣傳，最好少生優生，這才會幸福一生?！?/br>
    女子道，“我們明白了。我今年回家過年，就去做節育手術?！?/br>
    我點點點頭道，“那好了，再見！希望你們還是把孩子送到幼兒園里面去。要不就交給托兒所看管也行?！?/br>
    男子道，“還是算了，等年底再把他送回去吧，這里上幼兒園，我們一個的工資就沒有了?！?/br>
    “哎，真是的，”薛麗麗道，“現實真是殘酷啊?！?/br>
    我們回到警局，也沒我什么事了，我就去醫院看望青豆，看看她什么情況。王廣成的事情，不知道她猜到了沒有？

    青豆半躺在床上，一雙看好的眼睛微微顫動著。

    我走近了，小聲道，“嫂子？”

    青豆睜開眼睛，看到是我，立刻激動起來，忽然一把抓住了我道，“大兄弟，你可來了？”

    我裝傻道，“嫂子，什么事??？這么激動？”

    青豆眼圈紅紅的，有些哽咽道，“廣成被人帶、帶走了？”

    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出國去學習，那是好事??？不僅可以學到好多專業知識，而且也還有工資領。很多人都羨慕死了?！?/br>
    青豆道，“真的嗎？”

    我笑道，“當然真的了，我想出去，還沒有這個機會呢。要是你早說，我就頂替廣成哥了，讓他在家陪你?！?/br>
    青豆笑道，“可是這一去，他也沒說多少時間??？不會是一兩年吧？”

    我道，“這可難說了，這學習啊，就像是讀書，什么時候拿到畢業證，就什么時候回來。你看看，那些大學，不都是三四年的嗎？也有五六年的?！?/br>
    青豆道，“你們這不是成人進修嗎？要不了這么長時間吧？”

    我道，“這是當然了，廣成這么聰明，只要用功，我想很快就可以回國的?！?/br>
    青豆道，“那就好，等到了國外，他打電話回來，我就要他認真點，抓緊學好，好早點回來?！?/br>
    我道，“你這么想就對了。而且電話也不能經常打的?！?/br>
    “為什么??？”青豆道。

    “這不是，不是時差嗎？時差？你懂嗎？”我急中生智。

    青豆搖搖頭道，“什么是時差？”

    我道，“就是我們的時間不一樣，那邊白天的時候，我們是晚上，我們晚上的時候，他們卻是白天。所以，一般情況下，電話是不好打的。你打過去，他要么在睡覺，要么在上班?！?/br>
    “哦，”青豆道，“我懂了。但是一早一晚的打，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我道，“那倒是沒什么問題，只不過、只不過——這國際長途，挺貴的，隨便打個一兩分鐘，一天的工資就沒了。要是你經常打，那一個月的公子就沒了。我看，還是少打為妙，最好等他的時間安排好了，他會定時給你打電話的。一個月就那么一兩次。最好是一次?！?/br>
    青豆道，“聽你說起來，我倒是不敢打了?！?/br>
    我道，“這就對了嘛，廣成哥會按時給你打的，你只要養好身體，到時候我給你重新找個工作，上好班就行?！?/br>
    “真是太謝謝你，大兄弟！”青豆由衷道。

    我點點頭，心里卻有些內疚，我不是騙無知少女嗎？

    可是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是感到無奈，騙就騙吧，隨它能拖到什么時候。

    要是等到王廣成出來都沒有穿幫，那就最好不過了。

    要是中途穿幫了，再給她實話實說。要分要離，就看她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