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佬年少時 第5節
羊群埋頭在路邊吃一些樹上落下來的樹葉,也沒有亂跑,看起來很溫順。他左手拿著拇指粗細的木棍,看似毫不在意,其實也在小心地看顧著,以防羊群突然跑到別人家地里去吃剛出頭的麥苗。 路又青趕著羊順著地溝往前走,一步步就來到了南絮家的地頭前。 他是背對著南絮的,并沒有看到果園里的她。 而南絮卻看到了路又青。 他又在放羊? 想起路又青曾經為著放羊的事情被羅婆子毒打,她下意識地朝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少年慢吞吞地從口袋里拿出饅頭,揭掉外皮,低頭咬了一口。 咀嚼了幾下。 仰起頭,狠命地咽下去。大概是太干了,他劇烈地咳嗽兩下。 然后,又低頭咬了一口。 南絮看的心里難受。 有的人,好像僅僅是活著就用盡了全力。 重活一次的經歷,讓南絮多了些人情世故里的憐憫。 她沒有多想,伸手便摘了一個飽滿圓潤的橘子,頓了頓,又摘了一個大又紅的蘋果。新打了水,洗干凈了蘋果,徑直走向路又青。 踩著泥土的沙沙腳步聲響起,路又青本能地轉身去看。 南絮走到離他約三步遠的間隔后停下了,把手里的蘋果和橘子遞過去,杏眼兒彎了彎,“給你?!?/br> 蘋果和橘子的水分大,就著饅頭吃就不會噎的慌了。 路又青俊秀的眉頭皺起,問她:“為什么?” 少年臉上一瞬間閃過的迷惑讓南絮覺得熟悉。她給他大白兔奶糖時,他也是這個樣子,問的話也是同樣的‘為什么’。 少年的心還真是純真和敏.感。 對于別人給的東西,一定要追問個原因。 南絮抿嘴笑了笑,聲音軟綿的像春天的風,“不為什么。就是……果園里的蘋果和橘子都熟了,想請你吃?!?/br> 路又青看了南絮一會兒,有些弄不清楚她話里的意思。 更不想要所謂的同情心。 他握緊右手拿的饅頭,出眾的眉眼十分疏離,干脆利落的拒絕她:“我不要?!?/br> “嗯?” 南絮愣了一下。 少年的唇發白而干裂,是應該補充水分的。 她遞過去的雙手沒有收回,說的委婉:“水果里面含有營養,吃了對身體好?!?/br> 路又青的眸色rou眼可見地黯淡下來。 ……對身體好?他要那么好的身體做什么,就為了過這樣一眼看不到頭的無望日子? 吃了太多苦的他比著同齡人成熟了太多,甚至不認為人活著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對于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善意卻也難得。 路又青終究還是拒絕了,“我不需要什么營養?!?/br> 南絮:“……” 哪有誰是不需要營養的。 不過,少年都這樣說了,看來也確實不會接受了。 而南小賀挎著半竹籃的上海青走了過來。 她一眼便看到了南絮手里的橘子和蘋果,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剛好我口渴了。小絮,你把蘋果給我吃吧?!?/br> 南絮本來是給路又青帶的水果,但是路又青不要,她也剛吃了一個番茄,胃里漲漲滿滿了,再吃別的也吃不下去。 她索性點點頭,順手遞過去,“給你?!?/br> 路又青抿緊了薄唇,抬腳就走。 南絮給他的水果,他不吃,有人過來要,南絮竟然也愿意給。 她這算什么呢? 他突然意識到一點,南絮給他的善意也可以給別人。他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在她的心里,他和別人沒有區別。 路又青拿在左手里的木棍突然就斷了。 清脆的一聲響。 也像是扇在他臉上的耳光。 為他的輕信旁人……也為他不該有的貪戀。 南小賀道了謝,接過蘋果立刻就咬了一口,一迭聲地夸獎:“好甜好甜?!?/br> 南絮笑的嘴角翹起,把手里的橘子也遞過去,“你要實在喜歡,橘子也給你?!?/br> 南春芳,南小娟,再加上南小賀。在南莊,她們四人是玩的最好的伙伴了。在前世,四人還上了同一所初中。 畢竟有著一起長大的情分,南絮和南小賀相處的很親密,也自在。 “小絮太好了吧?!?/br> 南小賀伸手接過來橘子,放到竹籃里,給了南絮一個飛吻。 南絮被她的夸張行徑逗得笑到不行,杏眼兒都濕潤了。 女孩子嬌嬌俏俏的笑聲好聽極了。 像電影里的百靈鳥在歌唱。 路又青的腳步停頓了剎那。 下午是數學老師賈瑞玲的課,她是個年輕的姑娘,頭發盤成辮子梳于腦后,看著很文靜。但熟悉賈老師的人卻很清楚,外表的文靜不過是假象。 賈老師的內在潑辣又果敢,對教育授學也有獨到的見解。比如她布置下去的作業學生未完成系列——除去去廁所的時間,統統要趕到課余時間去走廊外罰站。 和課堂上的罰站不同,課余時間是全校的學生休息和玩樂的時候,人流量甚多。丟人也最厲害。 她就是要讓來來往往的學生們都看到,讓那些不按時完成作業的學生丟夠了人,以激起他們足夠的可恥心和上進心。 下午是三節課,有兩次的課余時間。 任春艷共在外面的走廊站了二十分鐘,她整個人都蔫了,垂頭喪氣的。 南絮心有戚戚然,安慰了任春艷好幾句,就怕她受不了打擊哭出來。 快放學的時候,賈瑞玲老師讓數學課代表把她批改過的作業本挨個地發下去,著重地表揚了路又青。贊他聰明,最后一道壓軸的大題都做到了滿分。 班里的同學把目光投向路又青,羨慕的訝異的都有,倒是沒有不相信的。因為路又青的成績在班級里一直都遙遙領先,是十分優秀的存在,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南絮也回頭看他,由衷的發出贊嘆,大佬就是大佬,就算掙扎著生活在淤泥里,也阻擋不住他本身作為金子該閃耀的光芒。 路又青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和平時沒有區別,只是在對上南絮含笑的杏眼兒,別開了眼。 南絮怔了怔,轉過身來。 路又青對她的態度怎么突然就冷淡下來了,雖然上午以及昨天也冷淡,但是和今天的冷淡又不一樣。這次就好像是來自于心底的冷淡。 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受太明顯了。 第7章 07 深秋過后便是初冬。天冷的更加厲害。 日子進入十一月,開始下霜了。 南絮一大早起來,發現院子里的月季花從根莖到葉子,都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下了一場細小的雪。她身上穿了件天藍色荷葉領小棉襖,襯的小臉越發的白嫩。 這還是去年過年時任娟在鎮上的商店買下的,后背有一個巴掌大的口袋,口袋上還繡著一個彎腰拔蘿卜的小兔子。很別致的樣式。 洗臉架放在院子里,上面搭了條毛巾。 任娟拎起茶瓶倒了熱水在臉盆里,又兌上半瓢涼水。她又試了試溫度,覺得可以了,便喚女兒和兒子過來洗臉。 南正豪還在被窩里沒有起床,他哼哼唧唧的讓任娟給他找秋衣秋褲。 “……都在你的床尾放著呢,自己拿?!?/br> 任娟轉身進了廚房,今天早晨炒的是酸辣土豆絲、白菜燉粉條,都是丈夫和兒子愛吃的菜。 南絮認真洗了手和臉,又摸了些面霜。 她這時候用的還是袋裝的郁美凈,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南正豪穿好衣服出來時,一臉的不高興,走個路踢踏踢踏的。 他看到南絮的手里還拿著郁美凈,眉頭一擰,發了火:“誰讓你用的?那明明是mama買給我的擦臉油?!?/br> 任娟確實是買了一袋郁美凈。她想的是家里就兩個孩子,又都是十多歲的年紀,能一起用。但是南正豪想的卻是只要他用過就是他的了,別人碰都不許碰。 南絮沒搭理他,轉身進了堂屋。 南正豪瞅著南絮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脾氣更大了,罵道:“你是啞巴還是聾子???” 南華端著一圓簸箕的饅頭從廚房里走出來,一腳踹在南正豪的屁股上,“大早晨的,你嚎什么嚎?她是你jiejie,別沒大沒小的?!?/br> 南華用的力氣不大,南正豪的身體甚至連晃動一下都沒有,但是他卻有些害怕了。南華在他心里一直是很嚴肅的存在,說揍他的時候誰都拉不住。 南正豪閉緊嘴巴,不吭聲。 南華抬腳往堂屋里走,看到女兒在整理小方桌了。 小方桌擺在堂屋,是一家四口吃飯用的餐桌。 他笑著說:“妮妮,你弟弟他脾氣不好,爸爸已經教訓過他了。你是jiejie,多忍讓是應該的,也做得對?!迸畠旱降妆葍鹤哟笠粴q,也更懂事。剛才的一幕,若是在別人家里,恐怕早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