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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幾乎整個癱到自己身上,想是一點力氣也沒了,不想耽擱時間,陸漸離順勢把她抱起,走向最后的臺階。 懷里的人兒整個蜷成一團,小腦袋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如受驚的小貓,溫軟乖巧,陸漸離忍不住輕嗤,早膳吃了那么多,怎還如此的輕。 及至山頂,林靈兒如臨大赦般,迅速從溫潤結實的胸膛彈出,小臉緋紅一片。 通紅的臉色隨即被驚喜代替。 站在山頂,整個上京一覽無余,巍峨的皇宮,蜿蜒的毗婆江,鱗次櫛比的青磚綠瓦房,如畫卷般盡收眼下。 林靈兒第一次置身事外,看著自己生活的這座都城,原來它這么長,這么寬,但卻容不下兩個女子在里面自由的生活,15年前她和長姐被禁錮在安慶侯府一隅,而如今又分割兩處,不能出門,不得相見。居正中紅墻黃頂的皇宮,刺眼的傲然獨立著,仿佛一點也不通人間的悲喜。 陸漸離轉臉,發現剛才還欣喜不已的人,已經淚流滿面,忍不住走過去,伸手向前,至半空卻微微一頓,最終也只落在腦袋上,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 想這淚水是止不住了,林靈兒緩緩越過頭上的溫熱,絹帕掩目,踱向一邊,讓淚水肆意的淌會。 手在半空懸了兩秒,握拳收回,看著那不停抽動的肩膀,心竟跟著揪了一下,這滾滾的淚水,有多少是因自己而起呢。 終是不敢太過任性,只一小會,林靈兒就穩住情緒,收起淚水,悄悄挪回剛才的位置,余光掃了掃身旁,輕聲道:“對不起,我失態了?!?/br> “沒關系?!彼f。 費勁的上來賞景,最后是這么個結果,倆人倒是沒想到,林靈兒耷拉著腦袋,全然沒有上山時的氣勢。 正當他們準備下山的時候,西邊山頭的烏云已經翻滾著鋪滿倆人所在的山頂,頃刻間電光閃閃,雷聲轟隆。 初夏的暴雨,仿佛有使不完的勁,瓢潑著揮灑夏天的熱情,雨幕橫戈在天地之間,肆意摧殘著其中的一切。 未及拉住對方的手,陸漸離就聽到一聲“救命!” 他回頭,目眥欲裂。 第8章 小庵 剛過及笄,她情竇將開未開 瓢潑暴雨中,陸漸離伸手去拉林靈兒,沒找到她的手,卻聽到一聲“救命!”,轉過頭,只見她腳底打滑,一個趔趄,整個人沿著山坡,向下滾去。 陸漸離拔腿便往山下奔去,他雖喜文弄墨,卻不是文弱書生,年少時除去讀書,就是日日練功,故他腳下功夫不錯,在陡坡之上奔走,如履平地。 追了十幾步,伸手攔腰把她從密密的草地上撈起,見面部和手上都未受傷,只衣服上沾了一些泥水,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剛從天旋地轉中回過神來,林靈兒見救自己的人是陸漸離,不禁哇的一聲趴在他的肩頭哭了起來,有鬼門關走一遭又回來的感覺。 安撫的拍了拍肩上之人兩下,陸漸離轉過臉,唇部正好抵上她粉色的耳垂,面色微僵,正色道“這里不是落腳之地,我看下面不遠處好像有個小庵,我們去那里避雨?!?/br> 耳磨鬢廝般的講完之后,陸漸離不由分說的橫著把她抱在懷里,徑直往山下走去。 走近才發現,連著小庵院門有一條曲徑蜿蜒的小路,看方向竟似通往陸家山莊里面,頭上是傾盆大雨,懷里抱著凍得哆哆嗦嗦的人兒,陸漸離沒心情細究,踢開虛掩的院門,就走了進去。 顯然這是一座荒廢了許久的小庵,院內青石板縫里,雜草高到腳脖,雕漆大門,經年腐蝕,已生銹脫皮。 手里抱著人,陸漸離又一腳踹開了內屋的門,兩人遂進屋,總算暫時避開了外面的狂風驟雨。 意外的是,庵內非常整潔,像是有人定期打掃,只是可能最近有一段時間沒來了,香案上有薄薄的一層浮灰。 陸漸離小心翼翼的把懷里的人兒,放到蒲團之上,離開溫暖的胸膛,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扶她坐穩后,他立即進里屋,想尋一些可以御寒之物??蠢镂莸臄[設,這里應該是師太休息的臥房,只擺了一個床榻,一個漆紅木籠箱,別無他物。 打開籠箱,上面有一床薄薄的深灰麻布衾,正好可以御寒,陸漸離面露喜色,伸手拿過布衾,卻發現下面還有女子的衣服,一套淡灰色僧袍,一套翠玉色錦衣,整齊的擺放在箱底,雖顯破舊,但很干凈。 陸漸離先拿著布衾出來,上前一把裹住牙齒咯咯打顫的人兒,抱她進臥房,又從箱底拿出那件翠玉色錦衣,放到她的身邊,對她說:“把干衣服換上,就不冷了?!?/br> 說完,就帶上臥房的門,走了出去。 林靈兒換完衣服走出來時,手里還拎著布衾,問看著窗外出神的陸漸離,“你要不要披上這個?”小手高高抬起布衾,聲音柔柔糯糯。 見他轉過身來,她趕緊低下了頭。 剛過及笄,林靈兒情竇將開未開,成親嫁人完全是出于解救長姐,再加上陸漸離刻意的疏離,嫁到陸家后,她好像只是換了一個院子生活似的,完全沒有想過結為夫妻的男女,應該怎樣相處。 只是剛才,被他緊緊圈在懷里,俯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心臟有力的跳動,看他喉結上下翻滾,大口喘氣,在遮天的雨幕中,為她圈出一片小小的天地,朦朦朧朧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叫風雨同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