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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央……的確是我的兄長?!庇嵋糁挥X得沈云央死的那一刻,心口鉆心地疼痛,這是修仙者手足之間的感應,雖然陌生,俞音卻能感覺到。 前世拉著他非要認親的沈鶴塵,的確是他爹。 只是與此同時,還有另一種感覺,讓俞音覺得怪異,就好像束縛在血脈上的一道鎖鏈,在沈云央死的那一刻徹底斷裂了。 那與血親之間的感應不同,更像是一道惡咒,鎖在血脈之間,潛伏在他的神魂中,此時咒術的施用者死去,咒術自己解開了。 俞音啞然,沈云央什么時候在自己身上下了這樣的惡咒,還是這種針對血脈的惡咒。他忽然想到,先前在昔草谷的時候,沈云央拿出的魂幡,當時沈云央似乎很篤定能給他帶來傷害,然而那道魂幡卻沒有對他起到任何作用。 那道魂幡對他的束縛,在剛才那一刻,好像徹底解開了。 這道咒語必然不是重生以后被設下的,那還能是什么時候,前世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一環,如果前世也沒有,那這道咒語,很可能像蘇以彤說的那樣,來自于他的父母,沈鶴塵與自己接觸的機會很少,不可能會給自己下咒,那么被設下這道咒語的,只有一個人,烈陽殿的圣女,容羽涅。 在自己的戀人身上下咒,光這一點就讓俞音覺得不寒而栗。如果說容羽涅當年被下了咒,那是不是就能解釋她的隕落,以及拋棄了剛出生的俞音。 這其中潛藏的人心險惡,讓人不敢深究。烈陽殿的力量,受人憧憬,想要得到的人,也太多了。 當年容羽涅和沈鶴塵的相戀,從一開始可能就是個騙局,所以盛怒的容羽涅,寧愿自盡也不要聽命于皇家,而俞音被她扔給了清尋真人,連沈鶴塵都不知道容羽涅還留下了孩子。 束縛血脈的力量被解開,俞音覺得周身都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北逍守著他,護在他的身邊。 “別怕?!北卞懈惺艿接嵋粜木车膭邮?,出言安慰道。 俞音搖了搖頭。 一時間闖入腦海的各種事情,讓俞音有些晃神,北逍的手搭在他的脖頸間,那是北逍曾經畫下符咒“不渝”的地方,北逍的拇指在俞音的脖頸間不輕不重地摩挲著,仿佛要將拿到符咒刻進彼此的靈魂深處。 “別怕,誰都可能背叛你,但我不會?!北卞械皖^,在俞音的耳邊認真地說,“你要殺誰,我替你去,你要什么,我替你奪,我愿意被你驅使,粉身碎骨碎尸萬段,不在話下,反正我在世人的眼中,早就瘋了?!?/br> 只要你不再丟下我,北逍看著俞音的眼睛,未說出最后的一句話。 俞音心中一驚,回過神來,更是被北逍的一番剖白嚇了個趔趄,他抬頭瞪了北逍一眼:“沒事咒自己做什么……” 可那明明殘忍至極的情話,聽起來卻真的攝人心魄。 “也罷,那我就在世人的眼中,陪你一起瘋?!庇嵋糇ブ卞械氖滞?,默默地告訴自己。 枝葉漫卷,有將整個臨安城吞沒之勢,黎雅跟在陳誓的身后沖出城門,這才發現陳誓身體的異狀。 黎雅不小心碰到了陳誓的手臂,被燙得縮回了手,手上沒多久就起了水泡。陳誓的手,忽然搭在了黎雅的佩劍上,劍刃上起了一道白氣,隨即凹陷下去,一把劍就這么斷裂了。 陳誓看著自己的手,皺了皺眉。 “你怎么回事?”黎雅驚恐地看著忽然變烙鐵的陳誓,她的劍不要緊,雖然珍貴但也不是什么名劍,只是陳誓這時的狀態很不對勁。 在她的認知里,陳誓不應該是凡人嗎? “我不知道?!标愂膿u頭,腦海中有些混亂,總覺得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原本穿越前的那些事情,忽然就變得虛無縹緲起來,陳誓看著自己的掌心道,“我好像,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黎雅莫名:“那你原本該是什么樣子?” 陳誓依舊搖頭,茫然道:“我不知道?!?/br> 寂寥劍的鋒利的劍刃,切入紀飛雨的手心,血沿著劍身流淌到地面的枯葉上,寂寥劍有靈,劍鳴不止,紀飛雨渾然未覺,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劍閣中有人猶豫想要上前阻止,卻到底是畏懼這個時候的紀飛雨,最終沒有上前。 事關俞歌,無人敢動。 相思入骨,心魔也能乘虛而入。 紀飛雨眼中有血色,觸不可及的真相隔著二十年的仇恨,幾乎奪走了他原本清明的神志,他提劍向前走了幾步,前方的枯葉下埋著沈云央和毓秀未寒的尸骨,每走一步,就有殷紅的血滴落在枯葉上。 然而下一刻,紀飛雨停住了步伐,有人從他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角,輕輕抱住了他。 紀飛雨一時間有些錯愕,眼前閃過一抹金色,他停在了原地,卻沒敢回頭。 俞音站在紀飛雨的身后,輕輕從后面抱住了紀飛雨,他的身后,金色的翅膀張開,環抱住紀飛雨,仿佛安慰般,一朵金色的羽毛從鳳凰翼上飄落下來,落在紀飛雨染血的手心里,翅膀隔絕了他的視線,光雨飄落在地上,燃起火焰,枯葉連同尸骨,頃刻之間化為灰燼。 “俞歌……”紀飛雨的聲音很低,幾乎不可聞。 明明知道不是俞歌,卻能感受到俞歌的氣息。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蘇以彤和楊修逸已經驚呆了,兩人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黎雅和陳誓嚇得踉蹌了一步,忘了陳誓正在發光發熱的事實,妖族眾人畏畏縮縮退到了一邊,直接隱藏了人形的眼睛,不敢看自家尊主越來越差的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