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寵佳人 第26節
上次,他已經為此慍怒了。 自己恨不得護在手心里的人,被他人如此作弄,這讓趙晞一個向來手段比起兄長算得上溫和的人,也忍不住要讓陷害她的人得到一個狠狠的教訓。 思索良久,趙晞最終做了決定。 他先是進宮,求皇兄下旨封她縣主,想要給她一個原本應得的尊榮身份。 不管她愿不愿意嫁他,成為他的王妃,這都是她身為范大將軍之女應得的。 再來,通過手下查出背后對她下手的人依舊是顧芙雅后,他再也不允許自己心慈手軟。 他要讓這個瘋女人,再也不能對她繼續施加那些陰謀詭計。 身為一朝王爺,他原是不屑這樣對付一個女人,可是她傷害的,是他在意的人。 此時顧芙雅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個品性低劣的人,無關男女。 況且,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把顧芙雅做過的壞事揭露在盛京人的眼前,怎么能跟她憑空捏造誣陷害人相提并論? 上次他已經警告過她一次了,她卻變本加厲,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范青瑜是他的人,注定是他的王妃,除了他,誰也不能傷她。 不,他不能,也不會。 他只想永遠珍護她,愛重她,讓她今生有靠,今世無憂。 第26章 動心 顧相千金的事情, 在盛京很快超越了其他的逸聞要事,成為街頭百姓飯后的談資。 大理寺卿親自督辦,將顧芙雅過往買兇殺害民女、下毒暗害某位官員之女和打殺數位婢女的事情, 毫不顧忌那位在朝堂之上位高權重的顧相臉面, 沒有任何前兆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讓許多人著實驚了一把。 有一部分是驚訝顧芙雅的表里不一:原來那表面上柔弱無依、楚楚可憐的才女, 背地里竟然是個這樣蛇蝎心腸的女人? 大理寺卿都親自出面查案了,這事情還能有假? 而另外一部分人,卻看到了這里面的不尋常:那可是顧相,左相告老之后, 在朝堂大權在握, 是門生故舊無數的先帝重臣,再怎么說那也是他的嫡女, 到底是誰,讓大理寺卿敢督辦他的女兒? 許多人想來想去,只能想到幾位能有這本事的人,卻是更是沒有思緒了。 而更多人,都關注著顧相的反應。 卻不想, 顧相大義滅親, 讓人親自將快要哭暈過去大喊大叫的女兒送到大理寺手里, 絲毫沒有要庇護的意思, 讓人在感慨他公正清明之外,又有些略略心寒。 雖然顧芙雅千錯萬錯, 那畢竟是他親生的嫡女, 而且還是獨女……許多人不相信他對顧芙雅所犯下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現在反而這樣狠心, 想到他一貫仁善的好名聲, 有些人就暗暗了悟了。 為了官運亨通,人心擁戴,做個表象功夫,圖個好名聲,誰不會呢? 這顧相聽說向來清廉,從不收賄,拒絕門生故舊的孝敬和貴重節禮,而顧小姐卻有銀子去買.兇.殺.人…… 事情頓時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了起來。 對著突然降臨到頭上的一切,顧芙雅是又驚又怒,不敢置信的。 和上次一樣,這落到她頭上的無妄之災,到底是誰干的! 而且這次,看起來是要毀了她,真是好狠毒的心腸! “父親,您一定要救救我!” 顧芙雅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哭腔,柔弱的臉上哭的梨花帶雨,嫩白的手死死地扯住顧相沒有一絲褶皺的袍子,卻沒注意到親爹沒什么溫度的眼睛。 “芙雅,我從小便教你,得饒人處且饒人?!鳖櫹喈斨罄硭聛砣说拿?,滿臉不忍和痛惜,“你到底是怎么長歪的!” 那當然……除了您縱容的,還能是怎么長的? 大理寺的人在心里微微吐槽了一會兒,奉命來捉拿人的少卿站了出來,對顧相點了點頭,行了一禮,“相爺,公務在身,多有得罪?!?/br> 顧相幽幽地嘆了口氣,伸手按在了顧芙雅已經緊緊拽著他的衣擺的手上,緩緩拉了下來,聲音里帶著一絲悲憫,“律法不容褻瀆,各位也是秉公辦案,老朽一定全力支持?!?/br> 顧芙雅睜著一雙有些呆滯的眼睛,不敢相信又絕望地看著顧相,“父親……” 父親怎么可能不救她! 父親母親那么寵她,一定會救她的…… 這不就是一些小事嗎? 萬念俱灰之下,顧芙雅腦海里一片空白,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母親從前告訴她小打小鬧就算了,家里一定會護著她這個嫡女的,只要不要太過招搖惹上不該惹的人就好…… 顧芙雅連忙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一向疼愛她的母親,卻見母親并不與她對視,只是轉頭擦拭著眼淚,“芙雅,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蒙受不白之冤的?!?/br> “父親,母親……”她的目光黯淡下來,哀哀叫著顧相和顧夫人,轉頭間卻看見了一旁嫡弟冷淡的目光,渾身好像沉到了冰窖里。 是了,父親母親,為了那官位,為了這嫡子,完全可能會對她這個嫡女不管不顧。 她的死活,又有誰在乎! 顧芙雅有些歇斯里地低喊起來:“父親,母親!我是無辜的,一定要救我出來,一定……” 她的聲音隨著大理寺的人走了而逐漸小了,顧相溫和仁善的臉卻慢慢地沉了下去,眼里閃過一絲陰鷙,“黃口小兒,欺我太甚!” 而范青瑜自那日和江老談話之后,碧珠覺得自家主子好似沉默了許多,回了房里更是常常一副發呆的樣子。 碧珠不明白,封為縣主不是好事嗎?怎么主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憂慮模樣。 她想了半天,有些醒悟了過來,覷著自家主子的表情,小聲道:“小姐,你是擔心梁王殿下嗎?” 范青瑜聽到碧珠的話,微怔了一會兒,低聲道:“我現在不敢見他?!?/br> 雖然知道面圣那日,自己可能會看見他,但是范青瑜還沒有做好準備。 圣上派人接她的人已經去琿州的路上了,但恐怕皇帝已經知悉她就在盛京,去琿州的人馬只是個幌子,而兄長也必定會先找人替代她這一路上上京,到盛京再換成她。 碧珠那日問她,他這樣是不是打亂了她的隱瞞身份的目的,范青瑜還怔了片刻。 若是他更早地發現她的身份,為她請封縣主,讓她的身份暴露在盛京的這些人眼前,也許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 然而現在,她剛好到了進退兩難的時機。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早已注定的。 她不敢見他,可是她又渴望見他,向他解釋清楚。 這種糾結的心情,讓范青瑜無可奈何。 “我覺得,梁王殿下一定不會怪罪于你的?!北讨榭粗肚噼つ樕系膽n色,心里也有一絲難受,“若他知道你來盛京的目的,只會心疼你,甚至幫助你?!?/br> 她并不熟悉高高在上的梁王,但她熟悉那個眼盲的景公子,以碧珠的感覺,對方不是會斤斤計較心胸狹隘的人。 不說主子救了他,就說看在他們的交情的份上,梁王也不會怪罪于她的。 “是嗎?”范青瑜想到那如同芝蘭玉樹一般的矜貴男子,只覺得心態復雜。 他們之間也許真的互有好感,但絕沒有到了非對方不可的地步,他們之間最深的牽扯,就是那先帝和范將軍定下的婚約,其次便是荊州那段遭遇。 可他們在荊州之時,并沒有想那么多,也沒有多少男女之情,最多是像朋友一樣有過一些交談,因為時日尚短,互不相識,也沒有多么深刻。 就這樣,他們能就這樣在一起嗎? 范青瑜內心直覺,還未到那個時機。 離該面圣領封還有一段日子,她原本還沒想好做什么,便聽聞了顧芙雅的事情。 范青瑜霎時就隱約明白了,這又是誰做的。 在這盛京城里,也只有一個人,會不顧一切,不怕任何世家權貴為她出氣,替她解決對她心存惡意的所有人。 一絲觸動不可抑制地從心里冒出,她想要壓下去,卻不知道為何,縱容了這絲柔軟漫卷了她的心田。 那日江老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里—— “你當真對他一點都不動心嗎?” 范青瑜從來不敢深思這個問題,她從前便怕自己丟失了自己的心,怕自己沉淪,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更怕的是傷了那人的心,她便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變了。 他若娶了她,發現她是在利用他,該會如何? 而若是他不顧她的意愿娶了她,難道她就會事事如愿嗎? 世事總是這樣。 人心總是貪婪且矛盾的。 她都愿意豁出性命換取真相了,難道還會憂心自己無法覓得良人? 說到底,另外一份擔憂,是她不想利用他的真心罷了。 下次若見到趙晞,她一定親口跟他說明白。 雖然范青瑜這樣想著,但未曾想過,再見之日來的這樣快。 過幾日是端午,盛京沿河有龍舟賽,幾乎小半個盛京的百姓都會來看熱鬧。 龍舟隊伍成百上千,自然是在正式的龍舟賽前有一番較量的。 各個隊伍之間兩兩競賽,最后只余二十支隊伍,競爭最后的龍舟王。 只有一只隊伍不用參加前面的角逐,直接參加最后的二十支隊伍里,這支隊伍便是往年的第一名。 到這時,盛京的老白姓們,自去年秋末到今年春初的幾月動亂帶來的陰霾,才消散了些許,高高興興地家家戶戶備好粽子和五色線,在龍舟賽沿河畔占個好位置觀賽。 范青瑜并不知道去歲的龍舟王,就是當初的五皇子、現在的梁王所帶領的禁軍營。 因為柳綺不知為何又下了帖子邀她出來,她現在本無心來,但柳綺連邀了兩次, 只好答應了。 柳綺定了個河邊酒樓的好位置,微風徐徐,楊柳依依,能將沿河的風光盡收眼底。 范青瑜自樓上看下去,腦子連日困擾她的思緒也淡了些,心情也確實好了一點。 她轉頭看向柳綺,眸光微亮,“柳姑娘,想必你破費了?!?/br> 柳綺看了她一眼,清麗的臉上淡然一笑,“不用客氣?!?/br> 原本就不是她定的,她不過是受人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