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的藥膳房八零 第96節
寧欣說完,用手將被子往下拉了拉,把小池的腦袋給露出了一半兒,然后對他溫和的說:“小池,別怕,許叔叔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他是擔心小池的病,特意來看看你的。你先出來,咱們把飯吃了?!?/br> 不知道是因為寧欣的聲音太過于溫和,讓那孩子的警惕心消了很多,還是因為聽到是他爸爸最好的朋友,那孩子對許紹年產生了好奇之心。 總之,在寧欣說了這番話之后,他靜悄悄的從被窩里探出了腦袋,還努力往上掙了掙,重新靠著枕頭躺好。 只是,他至始至終不敢跟許紹年對視,甚至不敢抬眼,看上去怯懦極了。 許紹年看著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即便在家里已經聽mama絮絮叨叨說了一些孩子的情況,甚至mama還跟他重點講了講這孩子有多瘦,多小,多可憐。 可真的見到,許紹年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 這一瞬間,許紹年想到了曾經在畫報上看到的非洲難民的照片。小池看上去比那些難民小孩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臉還沒自己的巴掌大,小到整張臉就只能看到一雙眼睛了。 而這雙眼睛里全是驚惶,甚至不敢看人。 許紹年不敢想,等他奕哥回來看到自己兒子這個情況,心里會多難受。 因為小池的原因,小吃鋪提前歇業了。 所以寧秀秀也有了時間。 她和母親商量好,讓小靜看家,她們兩個人都守在醫院里,萬一晚上孩子有點什么事,互相也能幫襯點。 而寧欣,在喂完飯之后就被她們兩個人攆了回去。 寧欣也沒和她們爭,藥膳房現在還沒有停工,加上療養所的老干部們這幾天還在陸陸續續的回家,那邊需要她照看著。 而現在的醫生護士對小池要多精心有多精心,她留下來意義也不大。更何況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她和許紹年一起離開了。 今天發生的事兒,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心底,實在是太沉重了。 兩個人一路上,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就這么默默走了一路。 直到快走到書畫社的時候,寧欣忽然停下了腳步,看向許紹年:“你會寫大字報嗎?” 許紹年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雖然這些年他也沒給誰寫過大字報,可見得多??!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紙筆,待會兒你跟我說一下格式?!睂幮勒f著,快步朝書畫社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許紹年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這么做的原因。 待她出來,當即問道:“你要給呂家貼大字報?” “嗯?!睂幮傈c了點頭。 “下午的時候,石書記的秘書來了醫院一趟,給了我一個單子,上面有呂家所有人的工作單位,還有家庭住址?!?/br> 石書記什么也沒有說,可寧欣明白,他既然讓秘書把這樣一個東西送過來,那就是要讓她來打第一槍。 沒有她的引發,別人就是想幫他們家都沒有理由。 寧欣不耐煩去找什么領導。 她既怕快過年了找不著人,又怕那些人鬧不清楚根由,相互推諉。 她耽誤不起這份時間。 寧欣還等著在飯店關門前帶著員工去呂家打人呢! 她去書畫社買了厚厚的一卷白紙,又買了毛筆,墨盒還有墨汁,和許紹年一起回了家。 許紹年提出大字報由他來寫,卻被寧欣拒絕了。 “我來寫,我這是替我們寧家報仇,這事兒必須我來干!” 聽她這么說,許紹年也沒有再堅持。 許紹年在紙上打了個草稿,寧欣看了一下,在心里默默的醞釀了幾分鐘,就開始奮筆疾書。 她幾乎沒有停頓,一氣呵成,將呂家從老到小做的喪良心事兒寫的清清楚楚。 在最后,她對呂艷哥哥呂軍競選車間主任成功之事提出了質疑。問這樣待自己親人都能夠做到冷血無情,道德敗壞之人,有什么資格做廣大工人同志的領頭人? 同時她又說,印刷廠的主職工作是為中小學校印刷教材的。如果傳出去,人民群眾知道印刷廠有這么無恥之人,有誰會愿意再買印刷廠印制出來的教材?大家會不會擔心把自己的孩子給帶壞了? …… 許紹年雖然覺得寧欣最后這些話寫得有些言過其實,特別是那些家長不會買教材的事兒、畢竟這時候的教材都是學校統一購買,也輪不著家長出面。 可他什么也沒有說,他已經被寧欣那一筆娟秀的毛筆字給震住了! 他從來不知道,這姑娘還有這份能耐! 她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寫出這么一份有理有據的聲討書,不僅文筆好,字還這么漂亮,著實讓許紹年驚訝至極。 他甚至有點覺得把這樣的一份大字報貼出去可惜了,這樣的字,留在家里珍藏都是值得的。 許紹年的想法寧欣不知道,她在確認過這樣寫沒問題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連寫了三份。 其中兩份一樣的,她準備明天拿去印刷廠貼在他們單位的宣傳欄和廠辦門口。 另外一份聲討呂家的,她準備去貼在呂家的大門口! 除此之外,寧欣還寫了兩封揭發檢舉的信,一封寫給市委,一封寫給了蘇南市的物資局。 石正義秘書中午的時候重點介紹了一下呂艷那邊的情況。 原來她嫁的那個人叫做陳松嶺,在蘇南市物資局工作。 陳松嶺比呂艷大十七歲,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 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都是陳松嶺前妻所生。 陳松嶺是在前妻去世后經人介紹和呂艷結的婚。 他們婚后生活什么樣不知道,但他在工作上著實是一把好手。 短短的幾年功夫,已經由一個處級干部晉升為副局級干部,現在是蘇南市物資局做專管業務的副局長。 而且他馬上又要晉升了,這次直接被京城的某位大領導看中,過完年馬上就要全家一起進京赴任了。 呂艷和陳松嶺結婚之后一直沒有工作,在家里帶孩子,做家務。 石書記的秘書話里話外簡直都要把暗示說成明示了,那意思就是讓寧欣有啥事根本沒必要去和呂艷死磕,直接找她男人,就算是直接找到了她的軟肋。 寧欣又不是真的不通俗物,就算是她不了解官場的彎彎繞,好歹也明白這人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不可能全是朋友,一定會有對手。 她就不信,陳松嶺要進京的事兒,蘇南市物資局會沒有人不滿? 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夠把把柄遞過去,必定會有人立刻伸手接過。 畢竟后院不寧,在對于一個領導干部的考察項目中,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減分項。 等她將這些全部寫完之后,許紹年才說道:“你再多寫一份給我?!?/br> 看寧欣目露不解,他才補充了一句:“我拿回去給我媽?!?/br> “給沈阿姨?”寧欣更不懂了。 “我媽有一些學生在物資部,陳松嶺如果要進部里,應該需要他們簽字?!?/br>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寧欣頓時大喜。 她二話不說,按照之前的內容,換了抬頭和措辭又重新寫了一封。 兩個人埋頭寫信,誰也沒有注意外面的動靜,直到有個人推門而入,朝著許紹年一臉不滿的指責道:“大晚上的,你咋在我妹屋里待著?” 許紹年和寧欣頓時全楞了。 “哥!”寧欣大喊一聲,丟下毛筆就朝寧奕撲了過去。一頭扎進了他的懷里,緊緊的抱住了他。 寧奕啥時候被meimei這么主動的表示過親近?一時間很有些失措。 他攤著手,根本不敢回抱meimei, 臉通紅,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臟臟臟,哥身上臟,可別蹭到你衣服上了?!?/br> 寧欣哪里還顧得上這個? 這一瞬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頓時覺得心里踏實了。 身為姑姑,她愿意為小池去抱這份不平。 可說到底,這還是應該他親爹去做。 哥哥回來,那么之后的所有事都會變得名正言順,所有的聲討都會變得師出有名! 許紹年看那姑娘抱住親哥死活不撒手,越來越覺得看不下去。 他走過去,將寧欣從寧奕的懷里拽出來,輕聲說了一句:“先說正事?!?/br> “哦?!睂幮肋@才反應了過來。 她這才抬頭去看哥哥,也才終于意識到哥哥的風塵仆仆。 此刻的寧奕看上去比當初的陳志剛還更狼狽幾分。 之前的陳志剛最多就是瘦,衣服臟點,好歹臉是干凈的。 可寧奕,一臉的煤灰不說,那煤灰應該還帶著油性,被他抹的臉上,脖子上,甚至衣服上到處都是,看上去跟從煤堆兒里出來的差不多。 寧欣一個沒忍住問道:“哥,你們去偷人家煤了?” “胡說八道?!睂庌鹊闪薽eimei一眼,笑罵道:“你哥會干那樣的事兒?我剛把一車煤送到京城,這不是急著趕回來過年嘛,交了車連澡都沒洗,就去趕火車了。怎么,嫌棄哥哥埋汰了?那我先去洗個澡?!?/br> “別洗了?!笨此D身要走,許紹年一把將他拉住。 “奕哥,你先坐下來,我們有話要跟你說?!?/br> “啥話?”寧奕不解的看著他們倆,順便還瞪了許紹年一眼。 這小子別以為自己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他那眼睛天天都粘meimei身上了,真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 一想到剛才他們倆單獨待在一個屋子里,還不知道待了多久,寧奕就又有點生氣了。 臉也不由得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