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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嵌竹的束腰宴桌自上而下一字排開,眾人按身份依次而坐,最上首的滿龍紋黃花梨交椅上坐的是闞聞蕭。 他看起來已經有些醉了,慵懶地斜倚在椅背上,眼皮半闔,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 如玉的手指輕扣桌面,立刻有侍從上前,拿起桌上的鑲玉嵌寶龍紋銀酒壺為他的杯中斟滿了酒。 偌大的房間內雖坐滿了人,卻只有咿咿呀呀的戲曲和酒水流入杯中的聲音。 “眾卿何必如此拘謹,放松一些?!标R聞蕭望著座下噤若寒蟬的眾人,語氣中帶著好笑。 “是?!毕旅媪⒓错懫鹫R的回應。 接著紛紛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吃起菜來,連咀嚼都格外小聲。 闞聞蕭見狀,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琉璃盞放到桌上,杯身與桌面相觸,發出不大不小的碰撞聲。 場上瞬間又是一靜。 臺上正在唱白的花旦也被這氣氛所影響,破了一個音,隨即意識到了什么,立刻跪了下來,將頭重重磕在地上,顫聲道:“陛下饒命?!?/br> 闞聞蕭唇角的笑淡了下去。 他站起身來,從上緩緩向下走去,目光在他們的臉上逡巡,遇者無一不閃避。 闞聞蕭也不在意,一路走至花旦的面前。 他低頭,看著面前女子削瘦的兩肩不住瑟瑟發抖,額上竟有汗滴落。 闞聞蕭伸手抬起她的頭,問道:“我是豺狼還是虎豹?為何怕成這樣?” 女子睫毛不住顫抖,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他,“不,不怕?!?/br> “撒謊?!标R聞蕭說道,手指下移,捏住了女子修長的脖頸。 女子瞬間抖如篩糠,連哀求也哆哆嗦嗦說不出口。 闞聞蕭松開了手,眼中是淡淡的厭倦,“無趣?!?/br> 眾人噤聲。 闞聞蕭望著偌大的戲臺,思索片刻,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眼舒展開來。 “去將簡仙君請來?!?/br> - 簡修蘊一進大殿,便見闞聞蕭遙坐在高處,手持酒杯,眉眼冷峻。 殿內的氣氛格外凝重。 明明該是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的場景,在座的諸位卻像一個個小寡婦在上墳。 闞聞蕭并未看他,也無人引他入座,簡修蘊環視四周,也只見了闞聞蕭身側的一個空位。 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側坐下。 還未開口,便聽闞聞蕭淡淡說道:“適才想到一出好戲,特請師尊一起觀看?!?/br> 簡修蘊剛應了一句“好”,便聽見一聲狼嚎。 簡修蘊愣了一下,轉頭向戲臺上望去。 偌大的戲臺上不知什么時候抬上了一只鐵籠,紅布掀開,露出一只雪狼。 那狼體型健壯,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進食,眼中閃著饑渴的光,難耐地在籠中走著,不時用頭撞擊著鐵籠,發出巨大的聲響。 簡修蘊驚訝地看向闞聞蕭,心中涌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一個渾身是傷的人便被丟在了臺上。 待看清那人是誰,簡修蘊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下意識便要往臺上跑去,但還未動作,手腕便被人一把扣住。 “師尊莫急,好戲馬上開始?!?/br> 簡修蘊用力,卻沒甩開他的手。 遂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聲音都變了調,“你是不是瘋了?你把他靈力封了,他會被吃掉的?!?/br> 闞聞蕭望著他,眼神淡漠,古井無波,“生死有命?!?/br> 簡修蘊怒極,“狗屁的命,你簡直有??!這可是人命!” 闞聞蕭似乎被這句話激到,眼神終于有了變化,泛起薄薄的怒意,他掌心用力,將簡修蘊帶進自己的懷里。 然后沖著臺下說:“扔進去?!?/br> 他的話音一落,便有兩個侍衛上前,一人一邊將林廖庭抬起,扔進了籠子里。 林廖庭的口被封住,不能呼喊,但動作也顯示出了他的恐懼和焦急。 他身上的傷太重,剛扶著地面勉強站起身,那只狼便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廖庭瞬間嚇得癱軟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向門口爬去,拼命地拍打著鐵門,嘴里發出“嗚嗚”的喊聲。 那只雪狼繞著他不斷逡巡,似乎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簡修蘊只覺得一顆心被人狠狠捏住,急得想立刻沖過去,卻怎么也掙扎不脫,他又急又氣,抓住那只控制著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闞聞蕭沒躲,任由他咬著,很快便有血跡蜿蜒而下,禁錮著他的手卻沒有松動半分。 簡修蘊松開口,攥緊他的衣領,瘋了一般喊道:“闞聞蕭,你是不是瘋了!快讓人把他放出來??!再晚就來不及了,他是你師兄??!闞聞蕭……” 但無論他怎么哀求。闞聞蕭始終無動于衷。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幾聲壓抑著的抽氣聲。 簡修蘊松開他的衣襟,轉過頭去。 臺下許多人垂下頭,還有一些膽小的直接捂住了眼睛。 有一絲血腥氣來,簡修蘊向臺上望去。 臺上的人直直地躺在地上,脖子被雪狼咬斷,噴出大量的血跡。 而那只狼正在大口地吞咽著他的骨血,貪婪的撕咬咀嚼聲在殿內回響。 “廖庭!” 簡修蘊只覺得這一聲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心力,喉間一痛,涌起陣陣腥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