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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修蘊陪在他身邊,親眼看著他最囂張驕傲的徒弟,一夜消沉了下去。 要給林家家主和夫人下葬時,林廖庭死死抱著他們怎么也不肯松手。 最后還是簡修蘊打暈了他,這才安頓了他們的尸體。 簡修蘊將林廖庭抱了回去,給他擦洗更衣,然后靜靜地坐在他床邊,等他醒過來哭鬧。 但是林廖庭卻出乎意料的安靜。 他不哭不鬧不吃不喝,只是將自己縮成一團,留給他們一個沉默的背影。 簡修蘊握著茶杯的手指慢慢收緊,修長的指節在碧青色杯身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白皙。 “未經他人苦,莫隨意相勸?!焙喰尢N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很低,也不知道是說給林廖庭,還是說給他自己。 “所以我也不對你說什么節哀之類的屁話了。廖庭,我知道你難受,我不求你能向我傾訴,只希望你坐起來喝口水,痛痛快快地哭一場?!?/br> 他的話音一落,便見床上那裹成一團的被子細細地顫抖了起來,簡修蘊聲音微啞,“哭的聲音那么小,苦怎么泄的出去?!?/br> 說著,簡修蘊站起身來,將茶杯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將茶壺拿了過來。 “我把這兒留給你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別憋在心里,會憋壞的?!?/br> 簡修蘊說著,轉身向外走去。 剛走至門口,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壓著哭腔的,“師尊?!?/br> 簡修蘊轉過頭去,見林廖庭依舊背對著他,只是被子起伏的弧度大了些。 簡修蘊猶豫了一下,又走了回去,剛站定,便見眼前的被子突然被一把掀開,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撲進了他的懷里。 之前強壓著的哭聲再不遮掩,林廖庭摟著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師尊……師尊……” 簡修蘊被他撞得向后退了一步,隨即穩住身形,也伸手環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應道:“我在?!?/br> 林廖庭的頭埋在他的頸邊,簡修蘊很快便覺得那兒濕了一片。 林廖庭哭得太狠,說出的話帶著濃重的哭腔,含混不清,但簡修蘊還是聽明白了。 他聽見林廖庭抱著他說,“師尊,我好想我娘親?!?/br> 第51章 簡修蘊聞言,還未說出口的話就這樣哽在了喉嚨里。 他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垂眸抱緊了林廖庭,任由他在自己的懷里痛哭。 直至他累得睡了過去。 簡修蘊扶著睡著的林廖庭躺下,給他掖好了被子,又用手帕沾著水潤了潤他干裂的嘴唇,這才起身。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休息的緣故,站起來時,簡修蘊眼前黑了一瞬。 他抬手扶住床沿,這才站穩。 腦海中似有什么一閃而過。 有哭聲,有吵鬧,有鮮血,和一個溫柔的婦人。 但也只是剎那便平息,如石子投入水面,只是波瀾微起。 有些事情過去得太久,合該已經記不清了。 失神的眼底慢慢恢復平靜,簡修蘊轉身走了出去。 - 因此事關系重大,喻韶之派人給各派掌門送了信,請他們來江北一敘,共商應對之法。 第一個到的是祝明澈。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五年,祝明澈的變化太大,因此剛見面時,簡修蘊竟沒有認出。 彼時簡修蘊正在院中練劍,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傳來。 他以為是闞聞蕭,也沒在意,誰知接著便聽見了一聲,“簡長老?!?/br> 簡修蘊轉過身,看向來人。 只見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站在不遠處,一身茶白色長衫,腰間束著淡青色的腰封,雙眸沉靜如水,舉止沉穩端方,臉上的笑恰到好處。 明明看起來那么年輕,頭上卻間雜著白發。 簡修蘊望著他,眸子半闔,好半天才將他認出,驚訝道:“明澈?” 祝明澈走過來,笑道:“五年未見,簡長老已經認不出我了?!?/br> 簡修蘊愣住,他看著面前半是陌生的人,怎么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出當年那抹鮮活的影子。 反倒有幾分像…… 思及此,簡修蘊忙收住了念頭,已經過去的人和事,沒必要再提起,徒增傷心而已。 簡修蘊抬頭望著他的白發,聲音感慨,“你這白發怎么比我的還多?” 祝明澈笑著摸了一把,不甚在意道:“雜事太多,硬生生愁白了頭,簡長老倒是一點都沒變,看來日子過得不錯?!?/br> 簡修蘊苦笑一聲,領著他往里走去,“要是不錯,就不會叫你們來了?!?/br> 祝明澈聞言,神色凝重了起來,“簡長老,喻掌門突然將我們召至江北,原因信中卻只有寥寥幾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簡修蘊嘆了口氣,“待各掌門都到齊再說吧?!?/br> - “所以說,喻掌門這是什么意思呢?”喻韶之的話音剛落,一個尖銳又高揚的聲音便在屋內響起。 眾人的目光瞬間落在那人身上。 只見那人一身墨綠的綢緞外衣,里面露出繡金的祥云鑲邊,面皮白凈,眉目細長,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只是顯得有些涼薄。 簡修蘊很快認了出來,正是沽渝山莊的現任掌門——柳戚。 他是上一任掌門柳均的養子,宋璟的師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