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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周挽筠沒有等到他的開口,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說,你還是想等來世再給我這個回答?” 葉靜初心中微微一動,他沒有說話,而是試探性地握住了她的手,周挽筠沒有拒絕,于是他回應了她的目光:“來世太遠,我只想今生?!?/br> “可我不是她?!敝芡祗掭p聲道。 他想要的紅衣小俠女,不是死了,而是從頭到尾地沒有存在過。 “你問我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敝芡祗蘧従彽?,“這就是真正的我?!?/br> 她也許曾經張揚過,但那點張揚不足以支撐出一個真正的周挽筠。 真正的周挽筠,是戰場上的、是深宮中的、是步步為營的。 她很愛演戲,從見他的第一面起。 ——這才是她。 但葉靜初沒有停下:“我們是同類?!?/br> 他們是同類。 身居高位,孤身一人,工于心計,心狠手辣,哪怕是摯愛親朋也絕不容忍他們的背叛,對至高皇權有著不容置喙的掌控,對彼此滿懷一腔執念。 昏君、妖后。 本該如此。 葉靜初緩緩地傾身靠過去,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連呼吸彼此纏綿,睫毛在一處交疊。 周挽筠想要抽回她的手:“哀家已不再是你的皇后?!?/br> 他們有過隔閡與誤會,產生過猜疑與背棄,他們對彼此的傷害實在是太深,深到已經容不下互相擁抱和取暖。 橫在兩個人中間的是鴻溝、天塹和永不愈合的裂痕,無法被填滿,無法被修補,也無法被愈合。 葉靜初的聲音啞了:“可臣下依然是您的侍君?!?/br> 他離她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她細嫩得如同玫瑰花瓣的肌膚,還有輕輕地顫抖的睫毛,握在掌心的手腕緊張而細微地抽動著,仿佛一只被雨打濕的蝴蝶,正著急忙慌地收攏著翅膀。 于是他吻了上去。 蝴蝶沒有逃走,它落進了他的掌心。 朕會回來的 翌日,月湖夫人動用禁藥的消息傳遍了整座宮闈。 舉宮嘩然,太皇太后下旨搜宮,從毓秀宮里查出了許多至純提煉的銀朱粉。違背祖制,同視為謀逆,月湖夫人立時三刻就被打入了天牢。 尚還年幼的玉安帝跪在長春宮前哭哭啼啼,懇求周挽筠的大發慈悲,然而老祖宗的規矩立在那里,并不是一個年幼的小皇帝所能抵抗的。 “絕沒有那么簡單?!?/br> 周挽筠盯著那點銀朱粉搖頭。 葉梅太過愚蠢,因此莫格才是背后cao控一切的推手。 但眼下,當謠言與教徒無法扳倒周挽筠的時候,莫格就不愿再跟隨葉梅了,他須得另想辦法。 “莫格既然肯把銀朱粉放在教徒的身上,說明他早就有這點心思了?!敝芡祗薜?,“但他又對葉梅生了二心,按理來說是絕不會把所有的銀朱粉都交由葉梅的?!?/br> 葉靜初聞言,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從她宮闈里搜羅出來的早已有上百斤有余,那么莫格那里究竟還藏了多少? 他現在敢把銀朱粉用在教徒的身上,以后肯定還會把銀朱粉用在百姓的身上。 這種蔓延得比瘟疫還快、比毒藥更可怕的東西,終將會把人的心智腐蝕成空殼。但它同時又是像蜘蛛的網那般,是悄無聲息的侵蝕與腐化,在沒有觸摸到它的致命性前,沒有人會相信它是劇毒無比的。 到那時,大梁國將不國,民不聊生,大赫將輕而易舉地打開大梁的國門。 他道:“我知道天山教的地下宮殿在哪?!?/br> 也許那樣能找到剩下銀朱粉的下落。 他現在仍舊頂著天山教的教徒的名號,周錄和柳苑在外都替他有意無意地遮掩著,葉梅也許將他打成了叛徒,但那也是出于葉靜初不愿執行她那個愚蠢而惡毒的計劃。 莫格會相信他的。 周挽筠不愿茍同他的想法:“你只要告訴我天山教在哪就好了?!?/br> 她手握十萬禁軍,足以鏟平整座天山教,那點銀朱粉也不在話下。 葉靜初搖了搖頭:“那是一座地下迷宮,有許多曲折幽深的小路,稍不留神就會迷失在那里?!?/br> 即使軍隊進去,沒有熟人帶領,也會被困死其中。 他只進去過一次,來不及摸清所有的通道。 而莫格狡兔三窟,只會趁機逃跑。 周挽筠看向他,安靜了許久。 “倘若你回不來呢?” 葉靜初道:“我會回來的?!?/br> 他早就經歷幾度生與死,更換過不同的身體、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身份,但命運讓他每一次都與周挽筠相逢。 這是命定的。 “我會找到你的?!?/br> 葉靜初頓了一頓,遲疑道,“另外,母妃她……” 他與周挽筠約法三章,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現在的身份仍舊是大赫的君亞,只是與先帝長得相似。 為了避免那些人心惶惶的謠言,他現在、從此都只能是君亞。 他也許永遠都要欠著那一句對不起。 周挽筠向他保證:“哀家會照拂于她?!?/br> 葉靜初笑了:“我要多謝你?!?/br> 周挽筠道:“這本就是我的份內之事?!?/br> 她是他的妻子,為他的母親盡孝是應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