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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了之后,忘卻一切的煩惱,無論做什么事都是飄飄欲仙。 有人為其傾家蕩產,有人為其家破人亡,再虔誠的信徒都要被它擊垮,它是比信仰更可怕的存在,能動搖一切力量。 葉靜初意識到了那是什么之后,幾乎要瘋。 大梁早已把這玩意兒打成禁藥,為的就是怕服藥的人從此心智崩潰,半瘋半傻,從而導致農田邊荒,畜牧死絕,這葉梅當真是心狠手辣,竟敢連這種玩意兒都弄出來。 她扳著他的下巴給他灌藥的時候,葉靜初狠狠地反咬上她的手腕,銳利的犬齒撕咬著血rou,直到鐵銹的味道彌漫著整個口腔。 葉梅尖叫起來,侍衛都顧不得再去制住他,都忙著把夫人的手腕從他的嘴里解救出來,好半晌,葉梅才終于擺脫他的撕咬。 她捧著那只淌血的手腕,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真是一條不聽話的狗!來人!把銀朱粉給我全都塞進去!” 那一瞬間,葉靜初大力地掙扎了起來,兩旁的侍衛幾乎都摁不住他。大量的粉末嗆得他劇烈咳嗽,咬緊的齒關呲出一點血色。 他不怕痛,不怕死。 但他害怕從此就變得這么瘋瘋癲癲,變成一個癡癡呆呆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六親不認,心智不全。 在劇烈的疼痛與詭異的藥味之中,葉靜初只來得及想到一個念頭:我要好好地活著。 ——我想活下來,我想要活在清醒之中,我想活著去見她,我想告訴她這么多年來發生的一切,我想說我就是葉靜初,你就是我的小俠女。 纏綿病榻二十年,為奴一年,為后半年,為侍君兩個月。 葉靜初頭一回生出了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她說的對。 只有活下來,活著才能有好吃的,好玩的,才能看到這么漂亮的花燈海,才能在花燈海遇到她。 渾渾噩噩之間,葉靜初好像聽到了宮人們的驚呼,也看到了周挽筠的身影。 小皇后…… 葉靜初艱難地向她伸出了手。 眼前驀地一黑。 * 他又做了夢。 在一片昏暗之中渾渾噩噩地禹禹獨行,父皇來了,父皇走了;母妃來了,母妃走了;皇兄們來了,皇兄們走了;小皇后…… 小皇后一直在那里,但他走了。 他跌入了深淵。 那里有沖他哭喊著為何不肯相信自己的母妃,恨鐵不成鋼的父皇,有工于心計的顧良衣,有暗中下毒的文思怡,有聯手造反的皇兄們,有指著他鼻子怒罵他是雜種的葉子暉…… 深淵看不到的盡頭。 葉靜初安靜地環視著那些畫面,心里卻想著如果這里是無間地獄的話,那就很好。 他窮盡一生,不過是昏君、權宦、逆賊、男寵而已。 葉靜初緩緩地闔上了眼眸。 黑暗之中響起了隱隱約約的歌聲。 “佳人來自哪處?黃土邊疆?!?/br> “佳人去往何方?淮水泱泱?!?/br> 他從來沒聽周挽筠唱過這首歌,所以應當是母親。 以前他尚還年幼的時候,一旦哭泣,母親就會抱著他為他哼這首歌。 后來母妃被顧良衣陷害,打入冷宮,他就再也沒聽到了。 于是他拼盡全力地向著黑暗喊。 “母妃?!?/br> 歌聲停止了。 “啊,看來是醒了啊?!?/br> 葉靜初睜開眼,發覺腦袋上有濕濕熱熱的觸感,他伸手去摸,摸到一塊熱毛巾。 他艱難地側過頭,發現有人逆著光坐在他的床邊。 她柔柔地笑道:“看來是醒了,去端我新做的蓮子羹來?!?/br> 這聲音太過熟悉,葉靜初費力地眨著眼睛,終于看清是一位年過四十的婦人,她很漂亮,只是似乎飽經了風霜,唯有一雙琥珀色的眸仍是溫柔得似乎要滴水。 真的是母妃! 葉靜初錯愕地瞪大了眼,他見到了母妃?他終于死了? “母妃?!?/br> 那個長得和母妃一模一樣的女人疑惑地皺起了眉:“你喚我什么?” 葉靜初頓住了,母妃不認識自己了?是她還不肯原諒他么? “娘娘,你要的蓮子羹來了?!?/br> 葉靜初正一臉茫然,卻看到百合正端著羹湯向他走來。 什么情況?百合也死了?什么時候的事? 見他呆呆的,那個和母妃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笑道:“太醫說啦,這是銀朱粉的副作用,說是會產生幻覺,大概休養兩天就好了?!?/br> 葉靜初正一頭霧水,卻聽背后傳來周挽筠涼涼的聲音。 “也可能不是副作用?!?/br> 朕是變數 在看到周挽筠的那一刻,葉靜初的腦子里頓時浮現了兩個念頭: 他沒死。 但他離死不遠了。 但在死之前他得弄清楚,這個長得和母妃一模一樣的人是誰? 葉靜初試探性地問:“這位夫人,請問您是……” 和加納微微一笑:“我從前的名字,叫和加納。但現在,你叫我杜鵑就好了?!?/br> 她說她叫杜鵑。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葉靜初目瞪口呆。 然后他就扭過頭,看向百合,后者垂首靜默不語。 葉靜初看向周挽筠,她微笑了起來:“看來還是得讓太妃娘娘出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