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陪著你?！?/br>
    他是一塊冰，冰里包裹著火焰。

    華裳唇角一彎，“好?！?/br>
    青娘捂著嘴，暗自偷笑。

    兩人行到門口，華裳懶洋洋道：“誰??？”

    門外的人似乎沒想到應門的會是華裳，停了一刻，才道：“是我?！?/br>
    這是魏玄的聲音。

    華裳伸手去開門，手腕卻被拉住了。

    她轉頭，對上一雙經霜染雪的眼眸。

    華裳笑著做口型：“我說什么來著?！?/br>
    楚江仙沒有笑，他的手指縮緊，又慢慢松開，就在他的手要順著她蜜糖似的肌膚滑下時，她的手指突然向上一撩，像是給了他一回馬槍，只留下掌心的瘙癢。

    楚江仙眼皮一跳，即便努力繃緊面皮也忍耐不住唇角上揚。

    華裳拉開門。

    門外是魏玄和慧斷。

    華裳搖頭，“真奇怪，你們兩個會混到一塊去了?！?/br>
    慧斷溫和道：“我和魏施主也算有緣?！?/br>
    魏玄一噎，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真想問問慧斷是什么緣？娶了同一個女人的緣分嗎？

    魏玄捏著拂塵，輕輕一甩，拂塵尾巴掃過慧斷的手臂。

    慧斷的手臂輕輕顫了一下。

    魏玄：“我有一事……”

    華裳：“進來說吧?！?/br>
    她讓開路。

    魏玄剛準備邁進門檻，卻發現前方還有一人堵著。

    他抬頭，撞上楚江仙的冷清眉眼。

    魏玄一怔，眼睛微微瞇起，“楚御史為何會在此處？”

    楚江仙淡淡道：“作客?！?/br>
    魏玄“呵”，“原來是這樣嗎？”

    魏玄眼中墨色翻滾逼視楚江仙，楚江仙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回望。

    兩人一個檻內，一個檻外，勢成犄角，如同水火。

    然而，華裳此時卻盯著慧斷的右胳膊發呆。

    慧斷抬起右胳膊，右手虛握，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華裳的視線順著他的手臂落在了他的胸口。

    灰色的僧衣干凈整潔，衣領一絲不亂。

    他頭發灰白，左耳帶著一只金耳環，對華裳笑道：“在看什么？”

    “我……”華裳剛吐出一個字，就覺察到兩道鋒利的視線。

    她歪歪頭，掃了一眼神色復雜的魏玄和楚江仙，改口道：“沒什么，別站著了，快進來?！?/br>
    魏玄：“楚御史該讓路了吧？”

    楚江仙莞爾，神色依舊冷淡，“該讓路的是你才是?！?/br>
    說著，他便向旁邊邁了一步，好像口中的“讓路”是另一個意思。

    魏玄蹙眉，賴洋洋道：“楚御史可曾聽過一句話？”

    楚江仙不言。

    魏玄勾唇，“前車之鑒，后事之師?！?/br>
    楚江仙頷首，“是了，可還有一句說的是‘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br>
    他抬頭，臉上微微含笑，“往者不可諫啊?！?/br>
    魏玄深覺自己被嘲諷了一臉，他笑得臉都僵硬了，心里卻恨不得痛呼狂罵。

    對于華裳來說，無論是慧斷還是魏玄都屬于往者，只有他楚江仙才是后來者。

    慧斷撥弄了一下佛珠，“阿彌陀佛，楚施主雖然是后來者居上，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br>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sao數百年，且看你楚江仙能風sao到幾時？

    楚江仙嗤笑一聲，“大師可真是看破紅塵?！?/br>
    他揚了揚下巴，淡淡道：“修佛不修口，修道不修心?！?/br>
    這簡直是將慧斷和魏玄兩人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慧斷和魏玄的臉色都有些僵硬，沒想到清絕無雙的楚江仙今日竟然如此伶牙俐齒……是了，人家畢竟是上敢諍言直諫圣人，下能糾察文武百官之錯的御史，若是口才不好如何能說的動圣人？

    慧斷和魏玄同時覺得要將楚江仙的印象刷新了。

    然而，站在一旁的華裳只看著他們三人你來我往，說些她每個字都認得，放在一起就不太明白，隱含意思更不知曉的句子。

    她一臉迷茫道：“你們說完了沒？說完了就進來吧，別在門口喝西北風了?！?/br>
    慧斷和魏玄同時邁開腿，又同時停頓了下來。

    慧斷溫和道：“魏施主先請?！?/br>
    魏玄撫摸拂塵，“慧斷大師請?！?/br>
    “您請?！?/br>
    “你先請?！?/br>
    楚江仙冷笑一聲，像是笑兩人溫情脈脈表象下的矛盾。

    魏玄頓了頓，灑脫道：“那就我先吧?！?/br>
    說著，他就跨過門檻，從楚江仙身旁掠過，跟在了華裳的身后。

    楚江仙轉身，肩頭卻與趕上來的慧斷撞了一下。

    慧斷面色難看了一瞬，連招呼都沒打，就飛快地趕上前面兩人。

    楚江仙撣了撣肩頭，暗想：有些人果然余情未了，有些人果然賊心不死。

    走在最前面的華裳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身后都發生了什么。

    她踏進前廳時，李嵐和郭讓不見蹤影，只有郭子善端坐在桌后看著一本醫書，桌子上的殘羹剩飯都收拾了干凈，只余下一只小脈枕。

    魏玄和慧斷踏進前廳的第一眼便落在了她父母兄長的靈位上。

    華裳在郭子善對面坐下，“究竟是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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