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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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家伙沒往死里整。 林霧掙扎著從雪里坐起來,頭發全是雪,但又想樂,就是明明被虐了,還覺得特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傻了:“我就扔你一個雪球,你要不要這么打擊報復啊?!?/br> 林霧前面的頭發被雪沾在額頭,王野忽然很想把它們都撩上去。 他也這么做了。 果然,林霧的額頭和他想的一樣,光潔漂亮。 不過帶著雪的頭發手感還挺好的,王野撩完,又順勢撲棱兩下,給狗狗順毛似的,然后說:“別得了便宜賣乖?!?/br> 林霧被摸頭,還以為是對方良心發現,準備安慰一下慘敗的自己,聞言差點吐血。 他都被碾壓這么慘了,得什么便宜了? 剛想這樣問,后方趕過來的葛亮,先一步進行了科普:“你問問我們整個高中,哪個打雪仗時跟野哥挑釁的,最后能全須全尾活蹦亂跳?” 林霧:“……” 這是什么大魔王! 哎,等一下。 林霧捕捉到新重點,從雪地上站起來:“你倆是高中同學?” 王野的手隨著林霧站起,從對方頭上滑下來。 他有點留戀那個手感,又抬手摸摸自己腦袋。 果然,圓寸不行。 “嗯,”葛亮回答林霧,“雖然不是一個班,但野哥當年可是叱咤風云,全校沒有不知道他的!” 林霧:“……怎么個‘叱咤’法?” 總感覺這里面一片血雨腥風。 “這個,”葛亮偷偷看王野,還是決定安全第一,清清嗓子,認真看向林霧眼睛,“你懂的?!?/br> 林霧:“……” 還不如直接說了,無限腦補更恐怖??! “你哪個高中的?”王野忽然問林霧。 葛亮驚訝,他印象中,王野從來沒主動問過別人的事,因為野哥根本不喜歡人,別說八卦心,連一點點好奇都不存在。 林霧沒覺得什么,照實回答:“省實驗?!?/br> 王野挑眉,有點意外:“那你高考沒發揮好啊?!?/br> 葛亮簡直想給王野一胳膊肘子。 你會聊天就聊,不會聊天就裝酷行不行,你這是一句話把咱們高中我們大學和林霧一起黑了??! 三合一,嘎嘎黑。 林霧要被葛亮豐富變幻的表情笑死了,完全能理解葛亮的心情。 可要問林霧自己,那正好相反,他太愛和王野聊天了,就是想什么說什么,特痛快:“誰說我發揮失常,我那天高燒都燒糊涂了,完全是超常發揮好嗎!” “燒糊涂了還能考上咱們大學?”葛亮震驚。 林霧認真看向他的眼睛:“你懂的?!?/br> 葛亮:“……” 他這個只比王野好一點的學渣不懂??! 黃昏從大地升起,過于明亮的雪地開始變得柔和,染上溫暖光線。 第31章 葛亮仿佛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看天快黑了,趕緊趁著落日余暉,又開始在雪地里撒歡。 “你現在不冷了?”林霧見狀打趣, “之前在車上不是還哭著喊著要關窗?!?/br> 葛亮從雪地上氣勢非凡地仰起臉:“我那時候還把自己當人呢,現在不一樣!” 林霧:“……現在徹底二哈了?” 葛亮:“請叫我的學名——西伯利亞雪橇犬?!?/br> 夕陽落盡,夜幕漸漸低垂。 林霧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雪回到歪脖樹下,見王野慵懶地躺在越野車里,車門車窗都大開著。 駕駛座的椅背放下,他雙手枕在頭后,眼睛半閉半睜, 像在看夜空,又像是要睡著了。 聽見積雪發出的聲音,王野慢悠悠轉過頭來:“瘋夠了?” 貓科動物理解不了犬科動物的活力。 同樣是玩?!?/br> 犬科:(一小時后)繼續來呀,快活呀。 貓科:(十分鐘后)沒意思了, 睡覺。 “……咱倆到底誰瘋,”林霧直接上手給他把車門關上了, 然后胳膊搭上車窗,真心發問, “同學,你這和躺在雪地里有什么區別?” “椅子軟?!蓖跻耙彩墙涍^深思熟慮的。 林霧服氣了,這是軟硬的問題嗎! “我這跑半天,還覺得冷呢,你就一動不動躺著, 嫌自己凍得不夠快?” 王野終于坐起來, 也趴到車窗,和林霧近距離面對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霧:“?” 王野:“我是東北虎?!?/br> 林霧:“……” ——東北虎,也叫, 西伯利亞虎。 遠處,西伯利亞雪橇犬不知疲倦。 近處,西伯利亞虎寒風里打盹。 自己,叢林狼。 ……他和人家兩個物種的耐寒度根本沒得比好嗎! 認命地坐進副駕駛,林霧毫不猶豫把自己這邊門關上了。 雖然也頂不了太大作用,但擋一點是一點。 王野瞥他兩眼,長腿一邁,下車。 接著林霧就看他繞車一周,把能關的車門都關上了,末了回到車里,又關上全部車窗,然后發動汽車開了暖風,不過模式調的外循環,以便空氣流通。 算你有點良心。 “謝啦?!绷朱F也學他把椅背放倒,舒舒服服躺下。 暖風漸漸驅散了車內的寒意,林霧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郊外的夜空,廣闊清澈,月亮美得不像話,仿佛那上面也剛剛下過雪。 遠處的葛亮正在奮力爬上一塊大巖石,看樣子是準備過一把狼癮,來個月下長嚎。 越野車里很安靜,只有暖風和發動機低低的嗡鳴。 林霧沒去看王野,但他知道王野沒睡。 內心久違的寧靜。 林霧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這種心情了,松弛,安逸,好像所有的事兒都不算事兒,所有難言的隱秘都可以坦然面對。 可能是月亮太漂亮。 也可能是王野讓人莫名安心。 “我中午和我爸一起吃的飯,”林霧輕聲開口,自然得就像閑聊天,“昨天中午是和我媽,連著兩天在同一家飯店,我都懷疑他倆是不是約好了……” 王野聞言偏過頭,發現林霧并沒有看自己,而是一直望著天。 月色映在他的眼睛里,淡淡的。 “其實我倒真希望他倆是約好的,”林霧嘴角勾起一抹酸澀,“他倆離婚很多年了……” “在我六歲的時候,他倆以為我那時候小,都忘了,其實我記得特別清楚,就在今天那家飯店,他倆和我說,爸爸mama以后不能在一起了,但是爸爸mama都愛你……” “我當時哭鬧得特別厲害,不明白什么叫爸爸mama不在一起了,我只知道這是很壞很壞的事,但我從來沒懷疑過那句,爸爸mama都愛你……” 說到這里,林霧笑一下,像在笑小林霧的天真和傻氣。 “后來他倆有了各自的家庭,都不想要我,我就跟著姥姥住,和姥姥家的小舅一起玩,再后來小舅讀大學,我也上了初中,然后就開始住?!?/br> “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林霧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然后就到現在了?!?/br> 這是林霧第一次和別人說這些。 他覺得講到這兒可以打住了,再往下說,既難以啟齒,又讓好心傾聽的人增加負擔。 可是下一秒,他轉頭看見了王野。 王野不知什么時候改成了側躺,就那么盯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既沒跟著他一起傷感,也沒對他顯露什么同情,仿佛就是在聽一個故事,你說,他就聽,你停,他就算。 林霧鬼使神差就繼續了:“其實我要的不多,他們可以分開,可以重新組建家庭,只要給我一點點關心和在意就行,讓我知道,他們沒把我真的忘了,他們心里還有我……” “可是無論我學習多努力,考試成績多好……” 林霧的情緒和聲音一起低下來,低到荒野的砂礫泥土里:“他們還是不要我?!?/br> 故事說完了,王野等了一會兒,確定再沒有后續了,總算給了一個回應:“哦?!?/br> 林霧眼底剛冒的那點熱氣,瞬間被憋了回去,一眨不眨瞪著王野:“就一個‘哦’?” 王野問:“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