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啞道：“蕭姨，不關你的事，我不怪你，你不知道會發生什么，要怪只能怪……”

    顧天遠。

    盛世聲音低了下去。

    能怪顧天遠么？

    顧天遠也不知道會發生墜機啊。

    原來mama不是因為顧天遠和盛濤吵架去散心，原來mama是有別的事情。

    可是為什么這么多年過去，顧天遠從不辯解？寧愿沖他發脾氣也不愿意解釋？

    盛世輕輕問道：“蕭姨，我mama為什么要去歐洲？”

    蕭涵摸著他后腦勺嘆息：“這不重要了?！?/br>
    她扶盛世坐下來，仔細端詳著盛世的臉，伸手描摹了下他的眉毛。

    她的手指很涼。

    “你長得真像你mama?！笔捄瓚涯畹溃骸八拿济彩沁@樣淡淡的，每次我幫她化妝，她都讓我用顏色最深的眉筆。我說不適合她，顯得太兇，她總是不服，說不是兇，是英氣?！?/br>
    盛世靜靜地聽著。

    蕭涵目光挪開，不再看盛世，而是望著茶幾上的藤條香水瓶，出神道：“可就算換了眉筆，畫出來的妝容還是那樣溫柔?！?/br>
    “其實不是妝溫柔，是她溫柔?！?/br>
    “你和她一樣溫柔善良?！笔捄f，唇邊終于重新綻開一縷淺笑。

    “蕭姨也很溫柔?！笔⑹理樦抗饪吹搅讼闼?，嗓子發緊，不想再掉眼淚讓蕭涵陪他難過，囁嚅道：“這個香水的配方，是我mama給你的么？我在別的地方沒有聞到過?！?/br>
    果酒的后勁涌上來了，他有點暈，抓住唐子朝的胳膊才坐穩。

    “香水是我和她一起配的。原來的配方里只有檸檬草的味道，是我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加了一味香雪蘭，便有了這款‘吟光’?！笔捄Z速很慢，沒有順著講下去，用眼神示意唐子朝接住盛世，柔聲道：“很晚了，你醉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嗯？”

    “叫吟光嗎？好美的名字……”盛世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便闔上了。

    唐子朝小心地調整姿勢，把盛世背到背上。

    “蕭老師，那我們走了?！碧谱映?。

    蕭涵送他們到門口，撥開盛世額前汗濕的頭發，叮囑唐子朝道：“他酒量太差，以后盡量不要讓他喝酒了，對身體不好?！?/br>
    “好?！碧谱映J真說道：“蕭老師，謝謝?！?/br>
    他和盛世今晚好像說了很多“謝謝”和“對不起”。

    但這句謝謝不一樣。

    其中含義只有他和蕭涵能聽懂。

    “是我欠考慮了，剛剛多虧你提醒?！笔捄牢康?，“好好照顧小世?！?/br>
    “當然?！碧谱映f，語氣中罕見地帶著些微關心，“斯人已逝，您節哀?！?/br>
    蕭涵胡亂點頭。

    她看著唐子朝背著盛世消失在夜色里，關上門坐回沙發上。

    節哀一般是慰唁死者家屬的詞語，對好友說也算正常。

    唐子朝著實聰明，不愧是最年輕的三金影帝。

    蕭涵坐了許久，才笑笑，將香水瓶拿到手里一下下摩挲。

    “月明，小世找的人很好。他們一定能幸福到老?！?/br>
    香水瓶最上面的藤條被她動作帶得滾了下，仿佛冥冥中有人在回應她。

    “我也會……努力幸福的?！笔捄嶂鴿M腔的香雪蘭味道，呢喃著補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吟光”出自宋朝田錫的《和朱玄進士對雪》，原句：含月有光吟不盡，著煙無跡畫方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