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受想開了[重生]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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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他會謹記對方的身份,如非必要,最好還是不要與他發生沖突。 撐在護欄上的雙手移開,李瀛挺直了脊背。 他們側背著彼此,肩膀形成一個直角,風卷著雪進了回廊,在直角內旋轉化開。 李瀛動了動,高大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留下一句:“好?!?/br> 他頭也不回地穿過前廳,柳自如急忙跟上,揚聲:“陛下回——” “閉嘴?!崩铄f。 柳自如悠長的唱誦戛然而止,低頭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 周兆一臉懵逼地朝回廊看,不敢相信陛下真的只是來接云清辭的,更不敢相信,他居然沒接走?! 李瀛踩著梯凳上了馬車,鉆進里面不見了人影,馬車匆匆,像是落荒而逃。 云家父兄冒著風雪齊齊躬身:“恭送陛下?!?/br> 云清辭重新來到前廳,父親和兄長正好先后進來,云相的笑意微微收斂,一聲不吭地坐到了一旁摸起了茶杯。 云清蕭神色復雜,云清夙則直接問他:“你怎么不跟他走?” “我……” “堂堂一國之君,親自來接你回去,你倒是好,讓人家白跑了一趟?!痹魄遒碚f著斥責的話,眉目卻滿是飛揚的神采,故意道:“怎么,膽兒肥了,不怕他不要你了?” “老四?!痹魄迨掗_口輕喝,云清夙看了一眼幼弟垂首受訓的模樣,抬手摸了摸鼻子,道:“本來就是,昨天不是鬧的挺歡么?還可勁兒折騰,看疼的是誰……” 他在父親的眼神下閉了嘴。 云清蕭沉默地坐在了一旁,哪怕在家里,他也總是冠服端嚴,一絲不茍。 云清夙不再說話,廳內的氣氛就有些尷尬。 “哎!”云家的老管家丁叔忽然拍了一下大腿,道:“這會兒午飯時間了,老爺,咱們開飯吧?” 云清辭這才想起,自己主動出來,其實就是想和父兄一起吃午飯的。 云家其他人都沒表態,老管家自作主張地張羅了起來,很快,一家人便圍坐在了飯桌前。 云清夙埋頭苦吃,直到忽然被二哥踢了一腳,才嗆出一粒米飯,道:“君后,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下一瞬,云相和云清蕭的目光便冷銳地盯在了他的臉上。 讓你說話緩解氣氛,不是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等先養好傷吧?!?/br> “在府里養???” 云清夙剛說完,云相忽然推了碗筷,起身離開了飯廳,走之前,又狠狠地剜了云清夙一眼。 云清蕭捏著筷子,語氣平靜:“你還是吃飯吧?!?/br> 云清辭迷惑地抬眼,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了呀?!?/br> 老管家匆匆跟上云相的步伐,道:“他們年紀相差不大,小公子以前那個樣子,四公子這會兒沒反應過來也是正常?!?/br> 云相皺著眉,道:“他還想回去?!?/br> “我看小公子今日立場還是很明確的,要不,您直說,想讓他和離?” “不成?!痹葡鄶[了擺手,道:“他現在怎么想的,我們都不知道,貿然提出這個要求,若再給他記恨上……” “您是懷疑,小公子在欲擒故縱?”老管家嘆了口氣:“若真是這樣,就難辦了?!?/br> 這廂,馬車回到了宮里,李瀛從車上下來,便直奔江山殿,周兆看著他腳步如風,顯然是被云清辭惹怒到了極致。 想起太后的囑咐,急忙跟了上去:“陛下,陛下息怒,今日您親自去接,君后竟如此不給面子,實在是不識抬舉,如若不然,您給個準話,奴才給太后帶去,她老人家定有法子……” 如風的腳步倏地停滯。 周兆下意識看了一眼柳自如,后者看著他的眼神猶如一個死人。 他反應極快,噗通跪了下去:“奴才多嘴,請陛下恕罪!” 姿勢極為標準,但他心里其實不怕,這后宮之中三個主人,可怖的只有云清辭,天子仁厚善良,太后更是和藹可親,就算在這母子倆面前對云清辭不敬,那也不打緊。 反正他們都沒真的把云清辭當過自己人。 面前繡著金線的玄靴遠去,周兆剛剛松了口氣,忽聞‘鏘’地一聲響—— 李瀛拔出了掛在墻上的長劍。 以柳自如為首,周圍人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周兆渾身僵硬,眼見著那熟悉的靴子回來,停在他面前,閃著寒光的劍沉重地壓在他的脖頸。 豆大的汗珠兒落了下來。 “陛,陛下……” 那聲音冷如厲刀:“太后讓你去相府,對君后說了什么?” 第4章 陛下懷疑是他跟君后傳達了消息,所以才導致君后不肯回來? “不不不?!敝苷走B連擺手:“太后真的只是讓奴才前去探望,陛下切莫誤解,就算太后說了什么,那也都是為了您和君后好——” 削鐵如泥的長劍往上一挑,半截耳朵掉到了地上。 柳自如瞳孔收縮,不敢相信他當真會動手,周圍人身體紛紛伏地更低,股間顫顫,大氣兒都不敢喘。 短暫的寂靜。 溫熱的血從耳后滑下。 很疼,但周兆不敢叫,因為長劍依舊壓在他的肩頭,李瀛什么都沒有說,但他的一切舉動都昭示著,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下一次,掉的會是他的腦袋。 “太,太后,讓奴才,給君后出主意……挽回陛下?!?/br> “說下去?!?/br> “只要,君后可勁兒作踐自己,相爺,一定會來為他求情……“周兆瘋了一樣地磕頭:“奴才絕無半句虛言,陛下,陛下明鑒,奴才絕對沒有故意挑撥離間,不讓君后回宮!” “第幾次了?” “第,第一,真的真的是第一次,君后,君后怕疼……以前,沒有,沒有過啊……”周兆無力地哭了,他慢慢趴在地上,不敢再抬頭去看,心中一片慘淡。陛下不是厭惡君后嗎?如今怎么突然維護了起來呢? 長劍抖動,李瀛神色猙獰:“你們還知道他怕疼……” 柳自如面皮抽動,他終于知道李瀛為何如此生氣了,以前天子和君后鬧冷戰,柳自如時常周旋于兩人之間,便曾看過云清辭拿東西在腕上比劃,但每次見到他都會冷下臉別開頭。 云清辭也曾有自己的驕傲,他不知道暗地里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設,才會崩潰在昨日下手傷害自己。 難怪他這兩年性格越來越極端,行事越來越狠辣,竟然敢做出迷暈天子之事,原來他背后,一直有人在慫恿,有人在捧殺。 “陛下?!绷匀缦バ袃刹?,道:“陛下息怒,周兆死不足惜,可如今君后還在相府,他若得知此事,萬一被嚇到……” 這話說得相當委婉了。 李瀛的轉變實在太突然,柳自如一時都難以適應,如果被云清辭知道,只怕更會覺得離譜。 他會不會因為畏懼李瀛而不敢回宮? 理由其實有些牽強,但柳自如身為天子監官,必須提醒他,時刻端正自己的言行,畢竟他是一國之君。何況,云清辭喜歡的,一直都是那個溫和體面的李瀛。 不知道李瀛是在乎帝王顏面,還是更在乎云清辭,但總歸他是丟了劍,抬步行入了屏風后的桌案。 柳自如命人把周兆帶去太醫院,一邊撿起地上的劍,一邊警告所有人不得隨便多嘴敗壞天子德行,然后擦凈寶劍重新掛好跟進去。 天子一言不發地坐在桌案后面,他以前被云清辭氣到的時候會掀翻桌案,柳自如還能開口安撫,但現在靜水流深,表面看不出半分波瀾,倒是叫他無從下手了。 “先生是不是覺得朕瘋了?” “……沒有?!?/br> 李瀛詭異地笑了幾聲,垂眸道:“朕就是瘋了?!?/br> 柳自如不敢接口,但他清楚李瀛此刻最想要什么,熟練地轉移話題:“這幾日盛雪,之后便是冰嬉節了,接下來幾天都會非常熱鬧,陛下要不要陪君后一起去滄瀾湖逛逛?臣記得君后以前很是喜歡?!?/br> “冰嬉節?”相府,云清辭一邊把艷紅的梅花花瓣在臼里搗爛,一邊意外抬眼,疑惑道:“四哥哥要跟我一起去?” “父親說你整日悶在家里,不利于休養?!痹魄遒碓谒麑γ孀?,隨手捏過盤中點心塞進嘴里,道:“本來是要讓二哥陪你的,但刑部事兒忙,就讓我帶你去?!?/br> 云清蕭是刑部侍郎,司掌刑獄,大部分時間都是案件纏身,而三哥云清玦身為護城司西營副統領,每天也要去軍營點卯,剩下的,就是在巡邏司混了個隊長職位的云清夙了。 云清辭眼睛亮了起來,高興道:“好呀?!?/br> 云清辭這幾天除了每天跟家里人一起吃飯,并沒有太過親近,大部分時間還是自己呆在家里,他前世很獨,一時半會兒還有些無法適應。 父兄的主動親近,毫無疑問讓他輕松了很多。云清夙不敢說父親讓他接近云清辭其實有些別的目的,他希望他們這些做哥哥的能夠在云清辭終于卸下心防的時候一鼓作氣,讓云清辭感受到他們才是最親的人。 然后……勸他跟李瀛和離。 云清夙心里其實有些不愿,當年母親去世后,云清辭就徹底跟云家斷絕了關系,如今在人家那里受委屈了倒是知道回來找爹爹哥哥了,早干嘛去了? 他在椅子上扭了扭,目光落在幼弟開心的臉上,琢磨話帶到就差不多了,撤吧。 云清辭眼睜睜看著他繞過來,不知是耐不住好奇,還是在找話題,問:“你搗它干什么?” “做顏料?!痹魄遛o認真解釋:“這個花汁很正,可以用在陶瓷上,控制好溫度,燒出來的顏色很鮮艷?!?/br> “怎么突然想到弄這個?” 因為他總是黏著李瀛,李瀛為了讓他不那么黏人,給他找了很多先生,想分散他的時間和注意力,云清辭為了哄他開心,就什么都學了點兒,他前世還燒出來了一件極品釉彩,高高興興地拿去給李瀛看他的學習成果,那天李瀛正好從議事廳回來,因為邊疆戰事吃緊而分外不悅,見了他就煩,順手給他摔了。 教云清辭燒瓷的老師傅聽說后氣的大病了一場,直喊暴殄天物。 云清辭眉目微寒,又重新揚起笑容,道:“可以賣錢,而且爹不是喜歡么,我想給他燒一個極品釉彩,這是驚喜,哥哥,你可不要偷偷告訴他喔?!?/br> 云清夙恍惚了一下,回神道:“你要,給父親,送禮物?” “嗯?!痹魄遛o低下頭,繼續搗花汁,道:“我想讓爹爹高興?!?/br> 云清夙倒是不覺得他能燒出什么好東西,但這個心意就足夠讓他心里一軟,他抬手想摸摸云清辭的腦袋,又默默縮了回去。 雖然云清辭不讓他說,但云清夙還是沒憋住,一出院子就直奔主屋:“父親,小辭說要送你一個驚喜!” 云相看不慣他那么大了還毫無禮數,語氣淡淡:“都說了是驚喜,你還來跟我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