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氣
。 下樓經過黃景行房間時,壬年扒在窗戶邊往里瞅來一眼,隨口說:“電影取景不是早結束了嗎?他的東西怎么還沒搬走?!?/br> 黃景行的不少物品還留在他原先住的屋子里,人卻已離開鎮上。 “他說之后來接我們,到時候再收拾行李?!?/br> “啊……” 壬年愣愣眨眼,才剛品出一點不對勁來,思路就被她打斷:“拿著?!?/br> 她遞過來一個錦囊。 “什么?” 壬年接過來,接著便看見晏語濃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眼前。 “走吧?!?/br> 她的聲音自錦囊中傳出,壬年撇撇嘴,提著她下了樓。 “你們說了什么?” 魏歇看不見鬼魂,只能從壬年的言辭中判斷出談話的大概。 “沒什么,就我跟你提的那個女學生的事,我們現在要去趟學校,你去嗎?” 壬年滿懷希冀地望向他,沒等后者開口,拋出去個媚眼,“去的話,就讓你為所欲為一下?!?/br> 男人抱臂,瞇起眼睛,“為所欲為?” “嗯……” 對方的眼神太兇殘,壬年心虛地點頭。 “成交?!?/br> 他爽快地答應下來,壬年舔唇,不自覺并攏兩腿。 yin賊。 “要發情回頭再發,先把正事辦了可行?” 錦囊里的晏語濃發出抗議。 她又沒聾,如今的小情侶太目中無鬼了。 壬年將錦囊拎到面前,撅嘴瞪去一眼,挽住魏歇胳膊。 “走吧?!?/br> 大黃在祠堂外轉悠,時間還早,兩人不緊不慢地遛回去,將狗牽進院子后,乘坐他的電動車出發去學校。 學校的門禁森嚴,壬年刷自己的校園卡帶著一人一鬼穿過校門。晏語濃已經從錦囊里出來,走到偏僻的角落,壬年詢問她:“現在要去哪里?” 她略一思索,說:“先去你遇見她的地方吧?” 那就是教學樓了,她問魏歇意見:“要不分頭行動?手機聯系?!?/br> “為什么?!?/br> “效率快一點唄……” 她沒什么底氣地說,顯然無法說服他,后者皺起眉頭。 壬年捏拳捶他胸,“我現在要去教學樓,帶你去太招搖了?!?/br> “哦?!?/br> 他轉過身,一聲不吭走了,壬年壓低聲音喊他:“你要去干嘛?” “分頭行動?!?/br> “……” “你的小情人好像有點怪怪的?!?/br> 壬年也察覺到了,但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走,去教學樓?!?/br> 一人一鬼去往十六班所在的教學樓,眾所周知晚上不排美術課,對于壬年的出現,學生們紛紛表示好奇。 “鑰匙丟在學校了,回來找找?!?/br> 她扯出個牽強的笑,迅速往教室里探了探頭,意料之中的杜嫣不在。 李飛菲正要下位幫她向今天的值日生打聽,壬年擺手:“看來沒丟在這邊,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br> 衛生間也不在。 “這幾天太陽這么毒,會不會已經灰飛煙滅了……” 站在之前和杜嫣聊天的走廊上,壬年舉頭仰望夜空,無邊的夜色籠罩大地。 晏語濃低首,一臉深沉地說:“有可能?!?/br> “啊……” 問她:“人死了會去投胎,鬼灰飛煙滅呢?” 晏語濃攤手:“塵歸塵,土歸土?!?/br> 徹底消失在時間和空間的曠野中。 “好吧?!?/br> 壬年心底有點難過,漫不經心地走下樓梯,晏語濃在她身側飄蕩,經過樓梯拐角時,她忽而開口:“此處不對勁?!?/br> “啊,怎么不對勁了?” “你沒感覺到嗎?” 晏語濃故作神秘地問,冰冷的燈光自頭頂落下,壬年的影子照在地板上,她脊背發涼,“感覺到什么?” “此處,怨氣極重?!?/br> “……” 壬年想給她一捶。 不是廢話嗎。 “真的,沒有騙你?!?/br> 壬年繼續走下樓梯,邊走邊翻白眼嘀咕:“她死了不去投胎肯定是因為有怨氣啊,這里是她經常出現的地方,有她的怨氣不是很正常嘛?” 晏語濃飄蕩在她身側,還是那副陰測測的語氣:“如果不止是她一個人的呢?” 她停下腳步:“不止一個人的?” “嗯?!?/br> 她點點頭:“準確地說,是不止一個鬼的?!?/br> 壬年正欲再問詳細點,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她只好先作罷。 好巧不巧,上樓來的是十六班的班主任梁明,見迎面而來的是壬年,眼睛一亮,熱情地打招呼:“壬老師?!?/br> 壬年尷尬地點頭致意:“梁老師?!?/br> “壬老師現在是要下班回家了嗎?” 壬年沒想多,應了句“是”。 “天黑了女孩子要注意人身安全,我送你回家吧,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br> 真讓他送,她幾天都不用下床了。 壬年擺手,婉拒的臺詞脫口而出:“不用不用,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梁老師再見?!?/br> 說著小跑下樓梯,絕不給對方再開口的機會,但她低估了他的無恥程度,對方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胳膊,表情不可置信:“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他以為這只是她拒絕自己的借口。 “騙你干嘛,千真萬確?!?/br> 壬年掙脫他的手,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要共事,緩和氣氛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祝梁老師早日覓得良緣?!?/br> 這一次對方沒再阻攔,她順利步下樓梯來到一樓,晏語濃甩一甩袖,“想不到你桃花運還挺旺盛?!?/br> 壬年輕呵,“不是我吹牛,打從上小學開始,追我的男孩子就沒斷過……” 她的說話聲漸弱下去,望著靠墻站立的男人,心虛地囁嚅著唇,“你怎么會在這兒……” 是分頭行動的魏歇,他嘴角似乎噙了笑。 “來追你?!?/br> 他說,冷光照在他輪廓清晰的臉上,壬年第一反應是今晚要完蛋,他走上前幾步,手掌扣住她的肩頭,“走吧?!?/br> 多么堅定的語氣,多么硬實的臂膀,壬年卻只想扇自己嘴巴,“其實,其實開玩笑的,追我的人沒幾個……” “嗯?!?/br> 他敷衍地應了聲,晏語濃撲哧一笑,肯定地說:“你要遭殃啦,你的小情人好像是個醋缸子?!?/br> 她一副等看好戲的表情,化成一陣青煙溜到了錦囊里。 “……” 她壬年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嗎?當然不是。 她拍拍胸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問他:“你有什么發現嗎?” 轉移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有?!?/br> “好吧,我也沒有?!?/br> 電動車停在樹影子下,走出校門,壬年東張西望不愿上車,揚下巴示意對面一排小攤,“我們去吃宵夜吧?!?/br> “你餓了?” “嗯,難道你不餓嗎?” 魏歇沒吭聲,斜睨她一眼。 他也餓,但跟她的餓不一樣。 壬年害羞地抿抿嘴,手指伸到他側腰撓了一爪。 學校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小吃,過了馬路后,壬年選了一處人多的燒烤攤坐下,不為別的,就因為烤東西最費時間,還要排隊。 “放開膀子吃,我請客?!?/br> 點完要烤的東西,她在他對面坐下,后者掀眼皮瞥她,好似在說“你何必呢”。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壬年攏腿別過頭。 躲過一劫,是因為被太奶奶撞見兩人一同回家,也幸好撞見的是她。 電瓶車開進鎮中央,將晏語濃送到祠堂后兩人又往回開,一下車就聽到有人在喊他們。 “年年,小魏?” 魏歇家的門口,老太太歪頭往他倆這邊看過來。 壬年心下一緊,與他相視一眼,若無其事地微笑上前:“天不早了,老太你怎么還不睡?” “你奶奶煮了宵夜,我就想給小魏送點來,你不在家,我就給你放家門口了?!?/br> 后面兩句是跟魏歇說的,屋前的門檻上放著個藍色的保溫桶,他點點頭:“謝謝太奶奶?!?/br> “我們才吃過啦,不餓?!?/br> 壬年答話,太奶奶問:“你們這是一起出去玩啦?” “才沒有!我去學校那邊吃燒烤,回來路上剛好碰到他的?!?/br> 做賊心虛,她矢口否認,忽略了前后邏輯,老太太弓著腰,往魏歇身上嗅了嗅,納悶說:“可你們兩個都一身油煙味?!?/br> “……” “肯定是一塊吃了的?!?/br> 眼看jian情要敗露,壬年穩住不慌,推搡魏歇眨眼示意,“你先進屋,我來跟老太解釋?!?/br> 今夜休戰。 計劃趕不上變化,魏歇理解地輕點頭,推車進了院子。 “奶奶在家嗎?” “嗯?!?/br> 她把老太太拉到昏暗的墻角,往自家瞟一眼,客廳的窗戶亮著燈。 壬年沒急著回家,把老太太拉到墻角,緩一口氣,無比嚴肅地叮囑:“老太,等會回家你可千萬別說我跟魏歇一塊回來的?!?/br> 老太太不解:“為什么?” 她撇撇嘴:“還能是為什么,奶奶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疑神疑鬼,白的都能讓她描成黑的,要不然我干嘛要撒謊瞞著你,就是怕你誤會唄,我們真就只是單純地去吃個燒烤?!?/br> 她無比肯定地訴說,考慮到太奶奶的耳力,本來該是秘密商量,卻不得不扯嗓子大聲說,魏歇捧著保溫桶坐院子里吃銀耳粥,聽著墻外某人理直氣壯地鬼扯,神色淡淡。 “所以,老太你必須得保密,不為別的,就為了我的清白,你孫女連男生的手都還沒牽過呢?!?/br> 老太太反應遲鈍點,慢幾秒才應下:“行行行,明白了?!?/br> “謝謝老太的理解,我們回家吧?!?/br> 壬年攙扶老太太往自己家走,經過鏤空的鐵門習慣性往里瞅一下,頓時幾分驚訝:“你坐院子里干嘛?” 他直直望著她,說:“無事可做,賞月?!?/br> “……” 壬年直接忽略其中隱含的絲絲埋怨,吩咐他:“吃完了餐具洗洗送回來?!?/br> “嗯?!?/br> 她扶著太奶奶走了,還不到十點鐘,奶奶還在客廳里看電視,見她們一塊進屋,理所當然地追問:“怎么一起回來的?” “沒什么,門口剛好遇上?!?/br> 老太太點頭,詳細解釋說:“在小魏家門口遇見的?!?/br> “哦?!?/br> 奶奶沒多想,隨口說:“要吃銀耳的話鍋里還有?!?/br> “不用啦,我不餓?!?/br> “年年和小魏出去吃燒烤了?!?/br> 壬年換鞋的動作一頓,對老太太的說辭不置可否,緩緩邁步往自己臥室走。 她裝得有模有樣,奶奶卻不吃她這一套,追問道:“吃燒烤?” “對啊?!?/br> 應這話的是太奶奶,接下來,她將剛才的所見所聞用簡潔而有力的語言描述了一遍,包括壬年和她商量的事,末了不忘強調:“他們倆雖然一塊兒出去吃燒烤,但不是男女朋友,你千萬別誤會?!?/br> 簡直是此地無銀叁百兩。 壬年跌坐在沙發里,jian情已敗露,唯有坦白從寬可走了,正要開口,不想奶奶斜過來一眼,不冷不熱地應:“知道了,她和小魏瞧著也不搭,不會是一對?!?/br> 哪里不搭,哪里不像是一對了! 壬年心下咆哮想要質問,一旁的奶奶關了電視打個哈欠,回臥室睡覺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