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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過來時，礙于黃景行的存在，她總是鬼鬼祟祟畏首畏尾的，現在知道了他跟自己一樣，大搖大擺就地走了進來，直奔晏語濃住的屋子。

    她剛好就在，壬年火急火燎地跑進屋，“大事不妙，有道士要來捉你了，?！?/br>
    “哦，是嗎？”

    她閑適自在地搗鼓手機，頭都沒抬，滿不在乎地說：“小事小事，讓他來吧?！?/br>
    “你怎么一點都不害怕，宋師父跟我奶奶不一樣，他看上去好生厲害的，咦，你在玩消滅星星，你哪來的手機？”

    還是最新款的，壬年自己都沒舍得買。

    “小白臉孝敬的?！?/br>
    “……那他挺大方的，哈哈?！?/br>
    “還行?！?/br>
    她的眼睛依舊盯著屏幕，纖細的指在上面一點一點，告訴壬年：“我在這住了幾十年，平均下來，每年都有道士做法事趕我走，是吧，阿鴛阿寶？”

    小孩的咿呀聲自卷簾后傳來，她的丫鬟不見其身但聞其聲，“對啰，我們小姐好歹也是個老鬼?！?/br>
    早見怪不怪了。

    壬年頗驚訝：“你真這么厲害的？”

    她無所謂地聳肩：“你讓他來嘛，真能把我趕走，我還得感謝他?！?/br>
    壬年這才想起她說過，自己的靈魂被禁錮在橋頭鎮的范圍里走不開。

    “那你的小丫鬟和那個小鬼呢？”

    “阿鳶是陪我，阿寶死無全尸，投不了胎?！?/br>
    壬年想到那小鬼消失的下半身，抓了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害怕的縮了縮肩膀，卻又忍不住好奇：“那個小孩是你的誰??？你……兒子？”

    “不是，剛死那年路邊撿的?！?/br>
    阿鳶的聲音自屋后傳來：“我們小姐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沒結親哪來的孩子?！?/br>
    “要你多嘴?！?/br>
    她臉一黑低斥，大概是覺得難為情，在她們那個年代，十七八歲早就是孩子的mama，而她連男人都沒睡過就掛了。

    晏語濃昂著下巴，咳嗽兩聲，“我晏語濃貌美如花才華橫溢，像是會缺愛慕者嗎，我……是有原因的，我十二歲就離家遠渡重洋留學，一心撲在學業上，自然無暇理這些兒女情長了?！?/br>
    壬年一手掩唇：“留學？”

    不怪她如此意外，她的穿著的確不大像留過洋的人，還經常唱戲，壬年一直以為她是某個戲班子里的。

    “我們小姐可是喝過洋墨水的人，比好多男的都厲害?！?/br>
    把阿寶哄睡了，丫鬟阿鳶端著壺茶水上來添茶水，見她往自己手邊放個杯子，壬年忙謝絕：“客氣客氣，我就不用了?！?/br>
    阿鳶看向自家小姐，眼神詢問，后者揮袖，“省省吧，她也喝不了?！?/br>
    “行吧，那我去睡覺了?！?/br>
    這大中午的，阿鳶打個哈欠，提著水壺飄走了。

    晏語濃挺直腰背坐著，再次強調：“總之，未婚嫁并非是我沒有魅力?！?/br>
    “這么說，你這百來年無論是當人是當鬼，都沒對象啰?！?/br>
    戲謔的男生自屋外傳來，人隨音至，黃景行一身簡單的白衫黑褲，走到空椅子邊施施然坐下，拎著的紙袋隨手放在桌上。

    晏語濃一甩衣袖嘀咕：“你才沒對象呢，你個小白臉……”

    “小白臉？”

    他微側頭，屈指輕叩桌面，“再喊聲試試？”

    似笑非笑望向她，再精確點，望向她拿著的手機。

    拿人的手短，晏語濃嘴唇蠕動，認慫，轉而問他，“無事不登叁寶殿，你來做甚？”

    “的確如此?！?/br>
    無事不登叁寶殿。

    黃景行自紙袋里依次拿出叁個包裝精美的紙盒，盒子表面上印著大大的“桂花糕”。

    “百年老字號，托人排了兩小時的隊，又趕飛機送來的，看來得送回去了?！?/br>
    他閑閑說道，一條腿懶散地搭在另一條腿上。

    吃人的嘴軟，晏語濃清清嗓子：“黃先生……”

    笑臉相迎，與上一秒的不耐煩全然相反。

    他鼻子里應一聲，勉強算滿意了，說：“等會燒?！?/br>
    “多謝?！?/br>
    壬年動眼睛忙著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你們……”

    “年年你來做什么？”

    黃景行打斷她的話，壬年就將宋師父要來驅鬼的事又說了一遍。

    “不過我這位老祖宗好像更厲害，看來是我多慮了?！?/br>
    老祖宗晏語濃拾起團扇扇涼，悠悠說道：“還行吧，這么多年的鬼不是白當的?！?/br>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這段時間，你就呆祠堂里避避風頭吧?！?/br>
    他的手搭在桂花糕的盒子上，有意無意地輕叩，晏語濃喉嚨處一動，不太情愿地應下：“行吧?！?/br>
    “快燒給我，我嘗嘗?！?/br>
    “看我心情?！?/br>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壬年在一邊旁觀，宛若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一臉難以置信。

    所以，收服一只鬼的最有效方式，竟然是投其所好，抓住她的胃？

    果然無論是人是鬼，都逃不過一個吃。

    跟言語濃告別，黃景行送她出來，閑聊一樣問她：“你說的這位宋師父，如何？”

    “不太了解，除了吃飯時，我跟他都不怎么說話?！?/br>
    她撓撓頭，“頤和你知道吧，就我們這兒的開發商，他是頤和那邊找來看風水的，憑感覺來說，應該是有真功夫的?！?/br>
    壬年也有問題想問他：“我老祖……晏小姐說，人能看見鬼是因為跟鬼結了緣，那你呢，你是跟誰結的緣？”

    “尚不清楚?！?/br>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出生就能看見了?！?/br>
    “啊，那也太慘了吧……”

    壬年忽然很同情他，沒有童年的人。

    “習慣便好，我就送你到這里吧，路上小心?！?/br>
    “嗯?！?/br>
    他在祠堂門前停步，壬年走出去帶上門，轉身正要走，聽到附近有動靜，循著聲源瞧過去，頓時心里一緊。

    怕誰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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