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車
從香艷的春夢中醒來,睜開眼看到房間里有個女鬼是什么感受? 披散的發,慘白的臉,繡花鞋,一身朱紅鉤花旗袍。 縱使壬年已經見鬼無數,仍不免被嚇得心跳驟停,本能地掀被子蒙住頭。 女鬼坐在床頭,見她這反應,一切不言自明,“你果然看得見我?!?/br> 壬年沒接話,掀被子繞過對方下床,神色自若,卻大氣都不敢出。 “別裝了?!?/br> 女鬼跟上她,戳了戳她的肩膀,“我看你睡覺哼哼唧唧的,是做噩夢了嗎?” 壬年還是沒理她,迅速出臥室去檢查門窗,還有驅鬼辟邪的平安符,她摸摸脖子,空空如也。 難怪,昨晚洗了澡后忘了重新戴上。 “你是要找這個嗎?” 紅線掛著的平安符垂在壬年眼前,正是她的那個。 她抱頭蹲下去,終于崩潰,“你到底怎么進來的?!” “這些小玩意兒對我沒用?!?/br> 她將平安符隨手拋到桌面上,重新在床沿坐下。 大清早的,沒人喜歡別人闖進自己房間,更何況是個女鬼。 這個女鬼,看打扮應該死了有些年頭了,壬年雙手合十朝她一拜,“我不知道你打哪里來的,但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求求你,離開我家吧,求求了?!?/br> 她又拜了拜,女鬼蹙眉,“你不知道我從哪里來的?” 壬年對天發誓:“我真的不認識你?!?/br> 話音未落,對方手中紅梅團扇一扇,瞬間變換出一張唱戲的臉。 白面紅唇,吊眼細眉。 壬年兩腿一軟,后退兩步,“是你!” “嗯?!?/br> 團扇再一扇,她的臉變回原先不施粉黛的樣子,告訴她:“昨晚我玩得正興起呢,你們就過來了?!?/br> 擾鬼清靜。 壬年舔了舔唇,喉嚨干澀,“……對不起?!?/br> 奶奶留下的護身符都沒用,若非現在是白天,壬年早就屁滾尿流了,她哭喪著臉提醒:“你們死……不是都怕太陽嗎,這個時候,都應該藏起來吧……” 她以手掩唇打個哈欠,“是該睡了,但我還想再玩一會兒,難得有個活人能看見我?!?/br> 她這么說,屋外跟著傳來呼喊聲。 尖細、陌生的女音。 壬年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來找自己的,她看向一旁的女鬼,第一次近距離直視一個鬼的臉。 “嘖,我這才出來一會兒呢又哭……” 女鬼嘀咕,團扇一收飄到窗戶邊翻窗走了。 壬年愣愣地眨眼。 沒看錯,是翻窗戶。 這是身后傳來敲門聲,壬年猛一甩頭,轉身去開門。 是太奶奶。 她扒著門,探了眼她的房間,“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嗎?” “沒什么人,你聽錯了?!?/br> 壬年返回桌邊去拿錢包和手機,交代說:“你在家里等著,我去買早餐?!?/br> 看到桌上的平安符,習慣性地拿起來要戴脖子上,想了想又嫌棄地放回去。 狗屁的驅鬼辟邪,果然是招搖撞騙的神婆。 因為跟女鬼周旋耽誤了點時間,壬年上班晚了,出門恰好碰到隔壁的魏歇。 頭戴安全帽,抬腿跨坐上停在院子的電動車,看樣子,應該是要去上工。 跟她順路。 壬年站他家門口不動,眼睛望著他,準確地說,是望著他的車。 魏歇表情不變,問她:“有事?” 她不吭聲,眼睛丈量車座的長度。 暗示得夠明顯了。 快開口。 他倒是不笨,問她:“一塊過去嗎?” 壬年點頭,勉為其難地應了個“嗯”,繞到車屁股后面,他還挺自覺,往前挪了挪屁股讓出點位置。 她上了車,手抓著車身兩邊,“好了?!?/br> 他手往后伸,“給我吧?!?/br> “???哦?!?/br> 她將一手拎著的手提包給他,后者接過后掛在其中一邊車把上。 電瓶車啟動,行駛在鄉間的石板路上,鳥語花香,涼爽的晨風拂面,她穿著件白T恤配短褲,一動不動坐在他后面,盡量忽視張開腿的別扭,以及跟他的碰觸。 都怪車座太窄了。 她睨一眼近在咫尺的側臉,默默咬唇,頭一轉,轉移注意力放在路邊的花花草草上。 家里到超市不遠,電瓶車在超市門口停下,壬年下車,接過他遞過來的包,別扭地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br> 把人送到,他繼續開車進了對面的工地。 壬年轉頭進超市,剛一進門,王阿姨就忙不迭激動地問:“年年你什么時候談男朋友啦,模樣還挺俊,昨晚一起出去玩了吧?” 這八卦的小眼神。 壬年呼出口氣,“姨你想多了,他住我家隔壁,順路蹭個車?!?/br> “這樣啊……” 王阿姨是眼看著他開車進工地的,非常理解地說:“不談是對的,條件確實差了點,結婚講究門當戶對,別看你家里人都好說話,真結婚還不一定會同意?!?/br> “什么跟什么?!?/br> 壬年有點不耐煩,揮揮手,“別提了?!?/br> 說得好像她喜歡他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