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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是呼呼刮過的凌冽的風,她閉上眼,開始后知后覺后悔。 剛才的愿望不作數,她還是希望自己長命百歲的嗚嗚嗚…… 很快她就要墜落在地,摔成rou泥,視線里是傅庭淵目眥欲裂的表情,再下一秒,她“噠”一下穿過了那土地,就像是落入了水里一般輕巧,繼續沉沉地往下墜去。 眼前漸漸用上來白茫茫的霧氣。 伴隨著她越來越沉的下墜時間,那氤氳的霧氣漸漸散開,熱風吹到她臉上,叫寧音瞇了下眼。 慢慢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周圍的景物在慢慢的扭曲變色,最終天上揚起飄搖的雪花,她終于輕飄飄落地,像是一張紙片一樣,摔在地上也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 一片片薄薄的雪花落下來,伴隨著一個利落呼嘯而過的雪球,嗖的一下擦過寧音的臉。 不遠處,有個穿棉服的小孩漲紅著臉,沖著她身后喊道:“傅庭淵,快來玩??!” 寧音怔愣地轉過身,一眼就看見不遠處站在雪地里的,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子。 他有著和雪一樣純粹的臉,比常人要顏色深一些的瞳,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加的亮。 剛才那一團差點擦過她臉的雪球,正好落在他的腳邊。 這是…… 小時候的傅庭淵嗎? 第57章 —— 完 —— 相較于現在的氣質, 那時候的傅庭淵看起來,要溫和許多。 五六歲的傅庭淵,沒有像其他孩子穿著棉服, 裹成小粽子那樣, 只是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袖薄衫,站在雪地里遙遙的看著那扔雪球的男孩。 那男孩子見他沒反應, 又丟了個雪球過來,正好砸在傅庭淵的褲腿上:“快來,我們比爆頭, 誰厲害以后就聽誰的!” 小男孩自來熟地定下規則, 慫恿著傅庭淵加入。 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渴望朋友了, 傅庭淵沒再推辭,點點頭說了聲好。 他俯下身, 掬了一捧雪揉成團,笑著朝那孩子砸過去。 原來傅庭淵小時候,并不是現在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的。 寧音剛在心里感慨完,那邊的雪球“啪”一下,精準地砸中了對面小孩的腦門, 緊跟著便是“哇”的一聲,那小孩頓時痛得嚎啕大哭,腦門上紅紅一個印子,雪球散開, 撲簌簌地落在他的鼻子和衣服上,看起來無比狼狽。 這大哭聲很快就吸引來了小孩的mama, 那女人打開房門,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 “乖兒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那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手指向傅庭淵。 “傅庭淵,傅庭淵打我!” 小小的傅庭淵就站在原地,無措地看著那一邊。 風很大,吹得他的衣角在風里不停的飛。 風里全是那孩子的哭喊聲: “傅庭淵的力氣好大,他雪球砸我好痛,我再也不想和他玩了!” 那女人狠狠瞪他一眼,繼而轉過頭去安慰自家孩子。 “早就叫你離他遠點了,沒爸沒媽的小孩,一點家教都沒有?!?/br> 她伸手為兒子揉腦袋上的紅印子,“不痛了,來,mama給你吹吹,我們回家,不要跟這種小孩玩!” 女人嫌棄完,拉著自家兒子就準備走,一點兒也沒有發現,遠遠站在風里的傅庭淵,眼里的光正在一點點的泯滅下去。 寧音聽得來氣,她好想上前質問那女人,憑什么這樣說,為什么要這樣中傷一個孩子。 可她竟然是透明的。 她的手可以穿透他們的身體,說的話也不會被聽見,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回應。 那女人罵完傅庭淵,扯著她的乖兒子回了家。 就連關門的時候都還帶著遷怒,“砰”的重重一聲,像是作戲給人看。 寧音在心里罵完,轉過身時就看見站在雪地里,一臉受傷的傅庭淵。 天色溫淡,白雪簌簌落下來,在他的肩膀上化開水漬。 他站在原地,像是出了神。 晚飯的點兒,巷子里挨家挨戶的窗戶里都飄出來食物的香氣,有婦女打開房門,扯著嗓子喊自家在外玩的孩子回家,寧音站在傅庭淵身邊,看著那些孩子不情不愿地放下堆雪人的大事業,屁顛顛地跑回家去。 沒有一間屋子里的菜是為傅庭淵準備的。 也沒有一扇門或者一扇窗打開,或溫柔或潑辣的女人會催他回去吃飯。 他什么都沒有。 只有滿巷子里,寂靜無聲的雪。 良久,傅庭淵垂下頭,往南的方向走。 寧音心疼地跟在傅庭淵的身后,看他走到一個河灘邊。 小小的少年在河灘旁邊安靜地坐下,望著漸漸沉下來的暮色發呆。 這是一個貧瘠而偏遠的小鎮,他孤零零的,像是游蕩在街頭的亡魂。 那巷子里,也充滿了對他的敵意。 ——那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離他遠點,這種小孩,心理肯定有問題的。 寧音看的眼泛淚花,她只知道傅庭淵有著并不好的過去,可不知道他這么早,就已經開始承受這個世界巨大的惡意。 她沖上去,想要用自己的肩膀,為小小的他擋住變大簌簌落下的雪,可她無能為力。 慢慢的,雪忽然的停了。 鏡頭也驟然一轉,時間又變成了白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