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
陸遠思已經三天水米未進了,說話都沒有什么力氣,傅承浚端了粥向她走過去,看見了陸遠思平靜的眼睛。 “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扛不住?!?/br> “傅承浚,”陸遠思喊他,這是她第一次喊傅承浚的名字:“你還要逃避到什么時候?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 傅承浚想說,他怎么想的不重要,他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但是他說不出口,于是只能沉默。 陸遠思說:“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 “我不想嫁給瑨王,陸遠喬說我嫁入瑨王府,為你打探消息,日后你登上大寶,我便是頭等的功臣,這是你告訴她的?” “怎么可能!”傅承浚提高了聲音,似乎是想辯解些什么,但是看著陸遠思平靜的臉,他卻根本說不出來。 傅承浚猛地咬住了舌尖,低下頭來,無意識地攪動著手里的粥:“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br> 陸遠思笑了一下,笑容轉瞬即逝:“那就是陸溪說的了,殿下,這三天你在鳳藻宮嗎?” 沒有人知道在絕食的這三天里陸遠思經歷過什么,她曾經對傅承浚抱有希望,甚至在傅承浚出現時還幻想過他們可以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傅承浚什么都沒做。 她太了解他了,她愛傅承浚的溫柔多情,就要忍受與此相伴而生的優柔寡斷,既然傅承浚做不出決定,那就由她來吧。 陸遠思伸出手來,似乎是想碰碰傅承浚的臉,但是她最終還是停住了:“我不會嫁給瑨王,但是殿下,我們也完了?!?/br> “遠思……” 即便是知道陸遠思和傅承禹的婚事無法挽回,但親口聽到陸遠思說他們完了,傅承浚依舊難以接受,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陸遠思,似乎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殿下,”陸遠思站起來,因為過于虛弱而踉蹌了一下,傅承浚下意識地去扶她,手里的熱粥啪嗒一聲摔在地上,濺起的白粥弄臟了兩人的鞋子。 陸遠思沒有推開傅承浚,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傅承??梢钥匆娝n白的嘴唇,他好像瞬間失去了聽覺,周遭的一切都沒有了聲音,他只能看到陸遠思的嘴唇在動,但是不能理解她說了什么。 “后會無期了殿下……” 陸遠思朝著門外走去,直到她站到了門口,傅承浚才終于反應過來,他猛地沖過去抓住了陸遠思的手,緊繃的情緒終于崩潰:“我們走吧!離開京城,去哪兒都好!我們走吧!” 可陸遠思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她腳下一軟,險些跪下,所幸被傅承浚及時扶住,整個人卻倒在了他懷里。 陸遠思死死地抓著傅承浚的衣領,瘦弱的雙手上青筋爆出,她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晚了承?!磺卸纪砹?,你放得下皇位權利,但是你斗得過陸溪嗎?你放得下你的……”陸遠思一頓,聲音弱了下來:“你放得下幼雅嗎?就算是你放得下,那我們走得了嗎?算了吧……” 這些年來,他們像是在寒夜里相互取暖的幼崽,在寒冷和黑暗中相互慰藉,而陸遠思的“算了吧”,好像輕而易舉就能打破這些年的陪伴,一切都湮滅了…… 所有人、包括傅承禹都覺得,陸遠思在大婚之前私會傅承浚,是為了互訴衷腸,只有傅承浚知道,他們是去分道揚鑣的。 陸遠思的態度決絕,不給傅承浚半點機會,而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傅承浚都無法反駁。 他送給傅承禹和陸遠思的鴛鴦玉佩,他自己留了一塊,以滿足自己卑鄙骯臟的思想,可當墨薏說陸遠思已經失憶的時候,傅承浚才知道一切已經不可挽回。 他終于知道陸遠思所說的“她不會嫁給瑨王”是什么意思,傅承浚并不比誰更愚蠢,陸遠思如此判若兩人的變化,他又怎么會猜不到發生了什么? 他只是不愿意去面對罷了,直到陸遠思約他在醉客樓見面……直到陸遠思告訴他他的故人已經死了,毫不留情地撕開他自欺欺人的偽裝,露出里面陳腐的爛rou。 至于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冒名頂替的,還是“借尸還魂”的,還有什么區別呢? 都不再從前的陸遠思了…… 傅承浚坐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翻倒的桌椅和雜物堆在一旁,他似乎是想把自己藏進去,誰也看不見。 另一邊,傅承禹和陸遠思攜手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兩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 陸遠思不確定自己和傅承浚的對話他究竟聽到了多少,明明沒有談什么值得隱瞞傅承禹的事,但見他不說話,陸遠思便下意識地有些心虛,她抓了抓傅承禹的手心,引得他看了自己一眼,才問:“你不是說你不過來嗎?” 當著陸遠思的面,傅承禹說不出是擔心她的安全這種話來,便只能抿了抿嘴唇,沒回答這個問題,陸遠思便有些尷尬。 她畢竟不是擅長找話題的性子,若是傅承禹鐵了心不理她,陸遠思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幸傅承禹很快就給了陸遠思回應,他停住腳步,夜風把天上的云吹開一些,露出些細碎的月光,陸遠思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好看的眉頭微蹙著,唇色很淡,下意思地抿著,和陸遠思牽著的手卻很用力,讓陸遠思沒有辦法做些sao擾他的小動作。 “遠思……”傅承禹的聲音和微涼的夜風和在一起,顯得有點孤獨,他看著陸遠思的眼睛:“我母親告訴我,我和我父皇很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