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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也不愿意在阿爹和兒子兒媳面前下了妻子的面子。蔣家最近又蠢蠢欲動,想通過蔣氏的路子由他安排進金吾衛,如果這次阿娘……哼,蔣家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兒子兒媳眼眉之間的交鋒,陳敬之不是沒看到,只是不聾不啞不做阿翁,妻子已經這樣了,他更擔心老丈人也出事。 誰也不知道吳氏和吳峰說了甚么,最后是陳玉珂扶著吳峰走了出來,眾人從兩人臉上看不出甚么,連忙迎了上去,陳敬之扶過老丈人,“阿爹,不如在家住下?和夫人多說說話?!?/br> 據太醫所言,吳氏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陳敬之想老丈人陪著。 吳峰點了點頭,“我有件事要先去做,明天再過來。你給云丫頭去個信,讓她趕緊過來。還有嵐丫頭,怎么不見人?” 自從陳秋嵐心思多了起來,陳敬之警告一番之后,她就少回娘家了。不是不知道這個女兒的心思,只是陳敬之一輩子都穩穩的走過來了,他一點都不想走上這心驚膽戰之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年齡越往上,陳敬之的心越是看開了。 “外公,你別cao心,我已經叫人給大姐和二姐去信了,估計很快就到了?!逼鋵嵍际亲≡诨食?,最遠的一個時辰馬車也能到了,陳玉珂暗嘆,都這個時候了,自家那兩個jiejie肯定回來的,只是還是得勸勸,滾刀子的話就少插。 當天晚上,秋雨下來,伴著大風,一時間天昏地暗,慈明宮里卻是一片亮堂,四周柱子上鑲嵌著夜明珠,夜明珠外圍散落有規則的鑲嵌著各種各色的鏡子,室內的風燈散發出的光線和夜明珠相映,又折射到鏡子里來,倒是和白日幾乎無異了。 早已年過八十的林太后正閑臥在床上閉目養神。 這些年她對于那些男女之事倒是放開來了,尤其是十幾年前曾經被最寵愛的一個小戲子給刺傷幾乎九死一生之后,她就把以前養的小戲子男寵都遣散了。學著禮佛修身養性,雖不及幾十年前的風韻正佳,卻平添讓人覺得越發的端正大氣不可侵犯。 若不是明確知道眼前這人就是林芝娘,吳峰真的不敢進來了,這比閨女的親家桂家那位老太爺畫的觀音像還要圣潔。 這不得不提一句,桂伯舟那個酷愛畫春.宮畫冊的阿爹,當初懷化大將軍府的桂大爺現在改畫觀音像佛像了,這幾年在皇城和十七郎任職之地成為各大佛寺的座上賓,日子倒是過得越發的悠哉。 聽見腳步聲,林太后也沒有睜開眼睛,她最近越發的反映遲緩了,還以為是宮女嫲嫲。直到被盯得不舒服才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頭整齊的白發。 男人? 男人! 誰? 林太后嚇得就要叫起來。 “閉嘴!你如果想要吵得整個皇宮都鬧起來,就叫?!眳欠逡а狼旋X冷聲喝住林芝娘,“我倒是無所謂,就不知道太后夜會男人這種聲音傳出去,你林芝娘還要不要臉?” 林太后早年是要臉的,兒子做了皇帝,一開始是繃住的,后來看到兒子完全不干涉她的行為還讓人掩護之后,那就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否則宮里養著其他男人之事早就被朝臣吐沫淹死了。 盡管如此,知道的人還是知道的,只是看皇帝的意見,沒人公開提罷了。加上最近十幾年能上朝的人基本都是下面升上來的,而林太后早就修身養性了,倒是沒被彈勒。 “放肆!哀家命你趕緊滾出去,這里是慈明宮,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绷痔螽吘贡P踞皇宮五十余年,不過片刻就鎮定了下來,有些糊涂的腦子馬上清醒了,高速地旋轉起來。眼前拄著拐杖的老頭,明顯年齡和她差不多,而且能喚出她的名字來,這皇城還有誰? 只是她早已忘記這個人年輕的模樣,畢竟六十余年未見了。 吳峰冷笑一聲,踱步到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今日經歷閨女之事,他心身疲憊,“看來尊貴的太后娘娘已經想起我這個糟糠之夫了?!?/br> 林太后知道是誰,倒是更加不慌了,不忙不亂地坐了起來,端正地坐在床上,細細地扶正亂發,才細條慢理的開口,“想起又怎樣?幾十年不見,你來這就為了說這些閑話?” “你這些年倒是過得有滋有味的?!眳欠蹇攘艘宦?,神色復雜地道。 雖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吳峰不清楚,他自從回到皇城,接手了吳家巷,但是一直在努力經營,并沒有過多去了解皇家之事。而且也就是太上皇不在了,否則他的人頭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雖然被綠的人是他。 “還行,當年如果你稍微有點顧家,不和那些狐朋狗友來往,少講點所謂的江湖義氣,也會過得有滋有味?!绷痔罄淙恍Φ?,“不過,我還是要要謝謝你的,沒有你,也就沒有我林芝娘的這一天?!?/br> 作為吳家嫡出兒子,林家當時根本攀不上吳家,林家世代清貧,如果不是一直是皇城人,早年在皇城就有塊地,能建宅子,林家人哪里還能過得下去。 能攀上吳家,不過亦是源于吳峰的義氣,一次偶然的機會被林芝娘抓住,才有了英雄救美喜結良緣的故事。如果開始吳峰安心于家,林芝娘也不會生外心。 對于當年誰對誰錯之事,吳峰已經不想過多提起,“囡囡想見你?!?/br> 林太后臉上冷笑之色尚未來得及收起來,眼中恍然,她一生所生兒女,能活下來成人的只有皇帝和吳家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