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87節
-------------------- 作者有話要說: 魚干:這么說來,魚家其實天天都跟笑笑貼貼。 說完哭了:好想她、好想她…… 樊醒:……她也天天氣你,你怎么還想她? 魚干:至少比你溫柔! 樊醒愧疚,接下來幾天對魚干不打不罵,溫柔到了極點。 魚干忍不住跟余洲吐槽:樊醒好惡心哦。 余洲:你好討打哦。 第82章 骷髏紅粉(20) 巨大的魚類骨骸穿破云霧,直沖上天。 蒼穹遼闊,云一層疊著一層,無窮無盡似的,仰頭看,就像一個云霧構成的大籠子,把人罩在其中。 余洲緊緊抓住魚背上樊醒的藤蔓。樊醒一路并沒怎么說話,尤其在察覺姜笑留在上一個“鳥籠”,這萬般無奈之舉居然會衍生出如此重要的意義之后,他幾乎不吭聲,臉上表情愈發的少。 甚至連白蟾也不能再引發他的怒氣。他靠坐在安流的獨角旁,迎視前方。風吹起他的頭發,余洲忽然發現,那頭被自己親手剪短的頭發已經長長了,蓋住了樊醒的耳朵。樊醒有一張漂亮的臉,線條利落,他不聲不響的時候,無情緒的眼睛里藏了一彎淵水。 在這個一切仿佛凝固,什么都不會改變的“縫隙”中,樊醒是特殊的活物。 余洲蹭到他身邊,他扭頭看一眼余洲,淵水被風吹皺了,眼睛終于笑了笑。 余洲心里很難受。但他除了握住樊醒的手,什么都做不到。 他知道樊醒為何突然陷入沉默。如果說之前一切“離開‘縫隙’”的想法都僅止步于想法,但白蟾的話和姜笑的存在,讓一切忽然之間變得極其真實。 他們的摸索有了成果:確實有這樣一條路,那路上還有他們的同伴。他們將會一起回到熱鬧喧嚷的人世間。 ——除了樊醒。 余洲太懂得孤獨的可怕。 養父母丟棄他之后,他撿到久久之前,他曾度過漫長的、孤獨的時光。把地板擦得光滑發亮,把沒放多少東西的床鋪反復整理,下雨時在家里打著手電筒,點數地面爬行蜿蜒、繞過積水的螞蟻。他那時候太小,懂得的事情又太少,孤獨是他無法反抗的惡魔,緊緊把他困在自己的籠罩里。 余洲不敢讓自己想象樊醒怎么在“縫隙”里繼續生活。以往還好,他無牽無掛,只要專注躲開母親的追捕。但之后呢?人一旦擁有過什么熱烈燦爛的東西,有過真心真意的朋友,驟然失去,靈魂會空出巨大缺口。 余洲回到人世間,他有久久,有自己的狐朋狗友。他還能跟柳英年、姜笑有聯系,只要他們彼此愿意,這種聯系不會中斷。余洲想起“鳥籠”與“鳥籠”之間的漆黑甬道。想到樊醒將會和安流一起,永遠孤獨地在這樣飄雪的黑暗之中孑孓而行,他愈發緊地抓住了樊醒的手,一種難言的疼痛和苦澀讓他無法言語。 “嗯?”樊醒以為他要跟自己說話,湊近了問,“怎么了?” 強烈的沖動在余洲心頭里撞擊,他幾乎要脫口而出,說一些不受控制的話——但在張嘴的瞬間,他想起了久久。 余洲最終張了張口,問:“還有多遠?” 樊醒應他:“快了?!?/br> 他說話時始終看著余洲,每一眼都很深。像是要把余洲死死記在腦海中似的。 云霧之中影影綽綽,正是極高的銀白色巨塔,云外天。 安流飛得已經有點兒累了。它不停拍打魚鰭,試圖讓魚背上快樂聊天的眾人察覺自己的不適。 得知他們能回去、還能帶姜笑一起走之后,許青原的態度一下轉變了。他不再忌諱談論姜笑,甚至跟柳英年開起玩笑:“你交過女朋友嗎?我猜你應該還是處男吧?” 柳英年憋紅了臉:“性sao擾?!?/br> 許青原攬著他:“我們是一個團隊,是好伙伴,相互之間沒有秘密,這不是你說的?好,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呢?” 柳英年:“你不是就不是……這根本不是秘密好吧!” 骷髏強行加入討論:“怎么沒人問我?” 一直坐在他們身邊的白蟾忽然站了起來。烈風吹得他有些趔趄,柳英年忙拉住他:“別動!你會掉下去的?!?/br> “別飛了!”白蟾忽然大喊,“小心上面,有攻擊?!?/br> 安流緩緩停下,它確實還記得第一次接近云外天時,黑龍白蟾遭遇的仿佛閃電一般的襲擊。 “察覺到什么了?”許青原問。 “什么,都沒有?!卑左膏?,“很,很奇怪?!?/br> 他忽然掐住自己的手腕,忍受巨疼般彎下了腰。下一刻,一雙黑色的骨頭構成的翅膀從他背上豁然展開,如兩片巨大的黑色蝶翅。 余洲大吃一驚:這翅膀和之前所見又有了些不同:骨頭與骨頭之間生出黑色rou膜,互相勾連,如一塊塊黑色薄布填補了骨頭彼此之間的縫隙空間。黑色的骨頭仿佛閃動磷光,rou膜深黑,隱隱透著一點兒藍。 ——簡而言之,現在的白蟾看上去更不像人了。 他像一只瘦削搖擺的黑色巨蝶。 白蟾并不為自己異樣的形態吃驚,他對人類形態毫無執念。摸了摸額頭上的角,他對余洲說:“你們等一等,我,去看看?!?/br> 不等其他人阻止,他說完立刻拍打翅膀起飛。起飛的瞬間他還不太習慣,搖晃著下墜。余洲幾乎是本能地伸手要去拉他,被樊醒一把攬住。 白蟾飛起來了。他朝云外天的位置而去。 “母親和霧燈的力量都在他身上,他不會有事的?!狈颜f。 白蟾隱沒在云層之中。沒有當時的強光,沒有任何攻擊,只有風不停吹動松軟的云朵。 安流拍打魚鰭,緊隨其后。穿破密密層層的白云,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平臺出現在眾人面前。 平臺邊緣正是怔怔發愣的白蟾,他的翅膀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全都,不見了?!彼麑Ψ颜f。 平臺空空蕩蕩。它像一枚白色的釘子,上寬下窄,他們降落的地方就是釘帽表面,一個寬大的、看不到邊際的平臺。 云霧從四周聚攏過來,模糊了邊界,令人仿佛身在半空。余洲低頭,他的雙足也被薄云覆蓋,云涼絲絲的,沒有溫度。 眾人不敢隨便走動,安流恢復成魚干形態,隨白蟾逡巡平臺。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云層里。柳英年害怕又緊張,喊了:“魚干!”聲音遠遠傳出去,飄飄蕩蕩地在云層之間嗡嗡回響。 余洲等得直打呵欠時,白蟾和魚干回來了。平臺上空空如也,所有曾宿居在此的籠主都失去了蹤跡。 “……跑了?還是躲起來了?”樊醒問,“他們都是誰?白蟾,你現在應該告訴我們了吧?” 魚干也幫腔:“樊醒就算揍過你,但我們和你才是同一邊的,別弄錯了?!?/br> 樊醒瞪魚干一眼。 茫然的白蟾終于松口,告訴他們其余五個籠主的形態和身份。 這五個籠主,正是當時教樊醒食人的兄姐。 與白蟾、霧燈不同,他們全都沒有從意志那里獲得過名字。白蟾一說出這幾個人的排行,樊醒和安流立即了然:“原來是他們?!?/br> 這幾個孩子和白蟾、小十一樣,有部分人類的形態,但與其他東西混雜,他們不能像樊醒一般化成完整的人形。也因此,并沒有得到意志多少的疼愛。自小照顧他們的是安流,但因為安流的注意力后來轉移到樊醒身上,因為妒忌或者其他原因,他們與安流也漸漸生疏。 據白蟾所說,云外天平時并不是這樣的。七個籠主在云外天上各有一處屬于自己的地盤,他們會根據喜好把地盤裝扮成自己熟悉的樣子。白蟾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他的地盤就是空空蕩蕩的平臺和云霧,他總是藏在云霧背后。 落入云游之國的歷險者會隨機進入不同籠主的領地,小游當時落入的正是白蟾的“鳥籠”。白蟾記得她,外貌上有明顯燒傷痕跡的女孩,但卻罕見地依舊選擇保有自己原本的模樣。當時來找白蟾玩兒的還有另一個籠主,他與白蟾對小游的選擇都很驚訝,為了確認,他還反復問了小游三次:你肯定嗎? 至少在那個時候,籠主們與白蟾還是很友好的。在他們合理襲擊白蟾并把它丟下云外天之前,白蟾并不知道自己會遭遇背叛和陰謀。 “他們是出去了么?”柳英年問,“還會回來吧?” 沒有人能回答。 白蟾飛了一路,筋疲力盡,翅膀收回背脊,他背部皮膚上黑色的裂紋更加明顯了。見他幾乎坐不直,樊醒勸他休息。白蟾直接躺在地上,立刻進入了睡眠。 “……我也好累?!濒~干嘀咕,“我也要睡覺?!?/br> 它落在白蟾胸口,攤開魚鰭,趴在黑色的皮膚上閉目休息。 眾人猶猶豫豫,最終還是分別在云外天的平臺上坐下。彼此不敢離得太遠,生怕有籠主突然回來,無法應對。 沒有參照物,時間的流速難以察覺。柳英年問眾人餓不餓,他背包里還有一些干糧,雖然并不多。 “你都沒怎么吃東西?!绷⒛陮τ嘀拚f,“來點兒么?” 余洲搖頭。他并不餓?;蛘哒f,他變得越來越不餓了。隨著他在“鳥籠”中時間的增多,胃部的饑餓感反倒漸漸消退。他忽然想起魚干曾說過,縫隙的孩子其實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久違的疑問升上心頭。 沉入大海時那種鮮活而恐怖的窒息感復蘇了。不自覺的冷顫讓余洲輕輕發抖。 樊醒坐在他身邊,張開一側手臂。余洲靠進樊醒臂彎,他決定先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因過于無聊,許青原也失去了和柳英年聊天的興趣。只有不會困、不會餓的骷髏難以忍受周圍的寂靜,自顧自嘀咕。 柳英年從余洲手里拿回自己的筆記本,把它放在膝蓋上,開始認認真真寫字記錄。 筆記十分整齊,柳英年又出奇專注,無聊的骷髏湊過去看。柳英年起初想捂住不讓它瞧,骷髏卻忽然和他對了個眼神。 “這是你寫的?”它問。 柳英年:“嗯?!?/br> 骷髏要奪過筆記本,柳英年連忙一把護?。骸澳愀墒裁?!” 骷髏停了手,指骨還撓著筆記本邊緣:“柳英年同志,讓我看看你的記錄?!?/br> 柳英年這才想起,要真捋關系,這骷髏算是自己的上司。他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啊骷同志,我字不好看,你想看什么,要不我跟你講?” “挺好看的?!摈俭t喃喃說,“而且很珍貴?!?/br> 柳英年:“你也覺得有用?!” 他興奮起來,攤開筆記本,跟骷髏一點點講解從霧角鎮開始到現在的經歷。 骷髏又看又聽,津津有味,不時問一些問題。 “我帶著深淵手記也是為了做這些記錄,可惜手記歸意志所有之后,上面的記載全都消失?!摈俭t說,“應該是隱藏在手記里,平時完全看不見了?!?/br> 柳英年像等待師長批改作業的孩子,殷切地看著骷髏。 “挺好的?!摈俭t說,隨即往前翻了好幾頁,“你是怎么學會這種語言的?” 他指著的正是在阿爾嘉王國中,兄弟倆使用的、特異于余洲所在時空的語言。 這種陌生的語言,小團隊中除了柳英年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解讀。骷髏產生了興趣。 “你從哪里學會的?”骷髏說,“這種語言非常特殊,它產生于在數百年前某個時間節點上分裂出來的時空,我稱它為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