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38節
那人在馬上朝她伸出手,姜笑猶豫一瞬間,與那人擦肩而過。 身后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跑!跑!”她聽見魚干熟悉的聲音,“雪崩了?。?!” 第四卷 收 割 者 ==================== 第33章 收割者(1) 高山上,積雪如崩泄一般傾倒而下,沖垮樹林、房屋,揚起遮天蔽日的雪霧。 大地轟鳴,群山狂嘯。姜笑拔腿狂奔,方才要拉她一把的那騎士已經在百米之外,他不會回頭了。 姜笑聽不清楚魚干的聲音,冰冷的空氣灌入她的口鼻,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跑! 在前方的高地,余洲等人正在等待姜笑。 跨入這個“鳥籠”之后,他們立刻碰到了雪地里巡邏的人。對方自稱歷險者,提醒他們即將發生雪崩,把所有人帶到高地上。越過高地就是休息處,但余洲他們并不愿意離開。姜笑還未來到這兒,他們得等她。 就在這個時候,雪崩開始了。 白色的大地上,姜笑是一粒影子,微不足道。 她身后無邊無際的雪海,如浪濤一般勢不可擋。 帶路的歷險者點起一根煙,轉身道:“走吧,救不了了?!彼鸩诫x開,見余洲等人并未跟上,也沒有回頭?!巴白呔褪橇??!彼蠛?,“看到的第一座房子,就是落腳處?!?/br> 魚干已經奔往姜笑身邊,可它無濟于事。 “完了完了,姜笑——姜笑!跑?。。?!”柳英年聲嘶力竭。 樊醒身邊一空,余洲扭頭往高處奔去。他立刻醒悟:“余洲!不行!” 來不及了。他追趕余洲,但抓了個空。余洲沒有停頓,直接從高處突起的石頭上跳了下去。 雪地中一聲長嘯! 提醒姜笑要快跑的人已經縱馬奔上高地,停馬回身。 高地下方的雪地里,一條驚人的怪魚骨骸如沖破海面,騰空而起。 它醒目的獨角上,赫然掛著一個人。 余洲抱住魚干獨角,感受到魚干此時此刻的憤怒。 他摸了摸魚干的背脊:“快!” 姜笑沖疾游而來的魚干伸出手。魚干抓不住她,直接用魚鰭抄起了姜笑,往背上一拋。 雪沫紛紛揚揚,姜笑落在魚干背上,還未抓緊魚干的骨頭,雪浪攜帶的狂風滾滾而來,把她掀翻。余洲下意識伸手去抓,他抓住了姜笑手腕,但被下墜的力量狠狠一帶,另一只手松開了獨角。 兩人都跌在魚干背脊上,往下滑落。 魚干再次長嘯! 背脊上當的一聲脆響,有人一把抓住余洲的手——無數淺灰色藤蔓從樊醒衣袖中竄出,繩索一樣死死捆住余洲身體。樊醒另一只手上握著一把切rou刀,正是許青原從雜物堆里翻出來的那把。 刀子扎在魚干的骨頭里。 兩個人都被拉了上來。姜笑冷得發抖,余洲對樊醒道謝。 “這就是你吞了魚干心臟的后果?”余洲問。 樊醒只是看著他。 “……怎么了?”余洲奇道。 “你的救人本能,對任何人都起作用?” 余洲聽不懂這句話,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樊醒頓了頓,回答了余洲的提問:“安流在哪里,我就會出現在哪里。同理,我在哪里,安流也可以瞬間來到我身邊。我們是一體的?!?/br> 姜笑:“……安流?誰?魚干的名字?” 樊醒:“到了安全地兒再解釋吧?!彼稍隰~干背上,心臟跳得飛快。捂著左胸,這種太過激烈的心跳讓樊醒非常難受,但它無法短時間內平息。余洲縱身跳下雪崖的瞬間,樊醒幾乎連呼吸都停頓了。 余洲和姜笑靠在一起,相互取暖。樊醒躺了一會兒,也說冷,強行插入兩人之間,三個人縮著肩膀脖子,坐在魚干背上,看下方大地完全成為雪海,而大雪崩裂之勢仍在繼續。 在雪沫的間隙,余洲忽然發現山頭上有一個搖晃的影子。那是一個幾乎有半座山那么大的龐大人影,如黑霧一樣,影影綽綽。 余洲心頭一跳:“山上有人?!?/br> 話音剛落,人影瞬間消失。 樊醒挽著余洲的手:“頭暈么?眼花么?你可以靠一靠我寬闊結實的胸膛?!?/br> 余洲掙扎脫離他的鉗制。姜笑看見在安全的高地附近,剛剛要拉自己的那個騎士正仰頭看著他們。 魚干懸空下落,等背上三人都平安著地,它翻滾消失。幾乎同一時刻,余洲耳邊響起它尖銳的叫聲:“疼死我了?。?!” 樊醒把切rou刀還給許青原:“謝謝您?!?/br>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砍我!”魚干的魚眼睛里涌出大顆眼淚,它抓著樊醒頭發嚎啕大哭,“你好對得起我!” 雪崩此時開始緩慢停止。樊醒捂住了魚干的嘴,雪徑上,一匹馬緩步行來。 馬上的人摘了帽子圍巾,是個瘦削的女人?!霸瓉砟銈冇幸粋€奇妙的幫手?!彼龑φf,“顯然,你們并不是新生者?!?/br> 魚干變大后所有人都能看見,但縮小后只有余洲等人和籠主才分辨得出。它肆無忌憚地抓撓樊醒的臉,樊醒強忍住把它捏碎的沖動。 姜笑:“剛剛多謝你提醒我?!?/br> 女人微微一笑:“走吧?!?/br> 她前行兩步,回頭見幾人都不動彈?!翱熳?,你們的衣服不適合長時間呆在這種雪地里,去歷險者的營地吧?!彼f,“我不知道你們經歷過怎樣的‘鳥籠’,但在這里,如果歷險者不團結起來,很快就會被人收割?!?/br> 女人叫季春月,也是“鳥籠”的老手。她已經忘記自己在這兒度過了多久,因為之前曾陷入一個沉睡“鳥籠”。她在“鳥籠”中睡了很久地覺,醒來是因為籠主被殺,有人取而代之。 她談興很高,似乎是為了消除余洲等人的警戒心。雖然關于自己的來歷并不多言,但講起“鳥籠”里的事情,很是熱情。 但經歷過阿爾嘉的王國后,余洲他們對熱情的人多了幾分戒心。只有樊醒與季春月攀談,有說有笑。 歷險者的營地就在高地后方的低谷之中,十分溫暖。在余洲看來,這已經不算是“營地”:目之所及,完全是一個小小的村鎮。 余洲一直在打顫,但他們不敢貿然踏入營地,季春月下馬打了個唿哨。很快,第一棟房子有窗戶打開:“大姐,接到了么?” “接到了,所有人都平安無事?!奔敬涸逻呑哌厗?,“文鋒呢?” “他比你回來得早一點兒?!蹦侨丝吹骄瓒剀X的余洲等人,“哎喲,怎么都是年輕人?” 季春月:“拿點兒衣服出來?!?/br> 很快,那圓臉的胖子便拿了幾件棉衣,不顧余洲他們的推搪,一件件地往他們身上套。余洲跟這人道謝,左右看看,發現樊醒不見了。 樊醒已經跟著季春月進入房子。 這是一間簡陋的飯館,進門便被熱氣烘得鼻腔一辣。 樊醒坐下來時不停擦鼻涕,左右地看。飯館里有男有女,人們衣著膚色各異,說的話也夾雜各種語言,樊醒并不能全部認得。他很快在飯館角落的桌子上,看到把他們從雪地中帶到高處的男人。 季春月和男人坐在一處,稱他文鋒。 樊醒也過去湊熱鬧,端起他人畜無害、四方通行的笑。 不料文鋒根本不吃這一套,冷冷瞥他一眼:“不是懷疑我么?怎么現在又湊上來了?” 樊醒點頭笑笑,起身離開。 余洲和柳英年正好進門,柳英年哇的一聲,眼鏡瞬間蒙上一層白霧。 瞬間,飯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們身上。 “怎么還有小姑娘?”有大漢朗聲笑,“香香軟軟的小姑娘,從來都是收割者最喜歡的獵物?!?/br> 姜笑連白眼都懶得翻。眾人見她沒有反應,起哄得更為熱烈。柳英年把姜笑拉到身后,那大漢拍腿大笑:“還有人護著,怎么,你們是約會啊,還是來‘鳥籠’送命?” “她是我妹子?!奔敬涸缕鹕碚f。 飯館里哄笑聲瞬間被收束起來一般,停了。 文鋒按住她手,微不可察地搖頭。季春月抽開手,笑著走來挽起姜笑:“走吧,我帶你們去休息?!?/br> 穿過飯館,進入后院,再穿過一條小徑,便是白茫茫的雪路。路兩側都是房子,有人居住、有人活動。 余洲等人的警惕心并未消除,一路上只有樊醒話匣子關不上似的。季春月領著他們往前走:“吃飯就去飯館,里面人雜,當心點兒?!?/br> “那些都是歷險者?”樊醒問。 “對?!奔敬涸麓?,“包括我和我丈夫文鋒,都是進入這個‘鳥籠’之后,被迫滯留在此的歷險者?!?/br> “多久了?” 季春月:“九個月?!?/br> 她和文鋒是歷險者中滯留時間較長的人,在多次危機中活下來,并且救過不少人,因而很有威信。 余洲忽然開口:“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季春月回頭,沖他笑笑。她給人一種可靠的踏實感覺,余洲小心斟酌詞語:“你和文鋒為什么會在那里等我們?” 季春月:“你發現了?” “像是你們早就知道會有新生者出現在那片雪地上?!庇嘀拚f,“你們是去接我們的?!?/br> “你很敏銳?!奔敬涸曼c點頭,“沒錯,雪崩就是新生者到來的標志。我們如果不盡快把你們帶走,你們會被收割者盯上?!?/br> 樊醒:“誰是收割者?” “讓他來告訴你吧?!奔敬涸略谝粭澬乔巴O?。 小樓門口亮著兩盞油燈,在雪與風中搖曳不定。 敲門后,很快有人來開門,與季春月低聲交談,仍問她是否順利接到了新來的歷險者。 屋子里彌漫著舒適的香氣,余洲仿佛置身于另一個空間,室內陳設、溫暖的爐火,都讓他有一種恍惚之感。 許青原靠窗而立,掀開窗簾觀察門外情況,并伸手松了松窗戶插銷。插銷可用,若是要逃離此處,這是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