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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昭弟當真幫了六分半堂,一句假話都沒有。 雷損雖沒有過來見關昭弟,卻叫那個叫狄飛驚的少年送了京城回鴻閣新出的幾支簪子,綴金鑲玉,華麗非常。 關昭弟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臉不語,狄飛驚立在她身后,低著頭道:“夫人國色天香,戴上這支金簪一定更美?!?/br> 關昭弟卻對這些首飾絲毫不感興趣,淡淡道:“你們滅了幾字幫之后,不要急著去收服其他三派,幾字幫底下水手眾多,沒有他們,你們站不穩腳跟。這些人祖輩靠黃河吃飯,對待他們不能硬來,飛驚,這件事必須你出馬?!?/br> 她短短幾句話,又定下來六分半堂接下來要做的事。 陰謀最淺,陽謀為深,而明晃晃的言語,毫無任何陷阱,比陽謀更讓人無處提防。 雷損不信任關昭弟,偏偏關昭弟的話他無法拒絕。 狄飛驚默然片刻,道了一聲是,果然往后的幾天,他都不經常出現在關昭弟這里,送飯也都是別人來。 我有時試著跟關昭弟說話,但她根本不理我,我對這里不了解,也搞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 又過了半個月,狄飛驚再來的時候,他已經由關昭弟的小跟班,變成了雷損的親信。 關昭弟仍坐在梳妝臺前,神色更加冷淡,誰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道:“雷損是不是要收買工部侍郎房直了?” 狄飛驚道:“黃河幾派一向都給他送鈔,我們接手過來,自然要確保官面上過得去?!?/br> 關昭弟道:“這人貪得無厭,不知收斂,幾字幫幫主曾數次暗殺他。你們要收買,為何不去找他上司?” 狄飛驚道:“傅和傅大人是出了名的廉潔……” 關昭弟道:“錯了,他最愛女人?!?/br> 她說完這一句,狄飛驚已明白了,默默地退下。 又過了幾天,狄飛驚又來了。 關昭弟還是坐在梳妝臺前,狄飛驚站在她身后,一句話都不說,關昭弟道:“發夢二黨約他相談了?” 狄飛驚慢慢地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是,我們還沒動鯉魚腹,他們就來信了?!?/br> 關昭弟道:“花枯發和溫夢成別看平時與世無爭,真要動他們的地盤,哪怕只是鯉魚腹這樣只是名義上歸屬于他們的幫派,他們照樣還是會管的?!?/br> 狄飛驚在等她說話。 關昭弟道:“把他們頭子李魚兒早年逼良為娼,手刃同門的事情抖出來,再找幾個當年的受害人,發夢二黨就不會再插手?!?/br> 狄飛驚在嘆氣。 他道:“昔年夢幻天羅智計無雙,洞若觀火,使迷天圣盟以外來之身份,短短數年內成為京城第一號勢力,果然名不虛傳?!?/br> 他在關昭弟身邊,再一次抬起了頭:“您即使困在這里,也讓總堂主如芒在背?!?/br> 關昭弟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狄飛驚終于道:“總堂主托我問您,您究竟想做什么?” 鏡子中的關昭弟眼睛里已經流下了淚。 “我想做什么?我不過是想在臨死前見他一面而已?!?/br> 聽到這話,狄飛驚立刻驚道:“您不要想不開……” 他不知道雷損在給關昭弟下毒? 關昭弟抹了眼淚,道:“你幫我告訴他,我要見他?!?/br> 狄飛驚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躬身道:“屬下遵命,一定將夫人的話傳到,夫人請多保重?!?/br> 關昭弟點頭,手中已經握緊了雷損送她的金簪。 她在等。 她已等不及了。 夜色降臨,關昭弟的屋子里暗了下來,她看著鏡子,一直到外間光芒亮起。 雷損來了。 他是個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穿一身黑袍子,不怒自威,當真是一派之主的威嚴。 狄飛驚退在門外,提著一只燈籠。 雷損立在關昭弟身后,淡淡道:“我已來了?!?/br> 關昭弟正在梳頭發,將發髻一點點地挽起,用金簪別住,她嘆道:“夫君,我們已多久沒見面了?” 雷損朝她看了一眼,眼睛里沒有一點情愫與懷念,只冷笑道:“很長時間了吧,以后還會更長?!?/br> 關昭弟動作一頓,低著眼睛瞥過去道:“你當真這么恨我么?” 雷損道:“你該知道我為什么讓你活到現在?!?/br> 關昭弟咬牙:“我不過趕走了一個勾引有婦之夫的賤人,我哪里做錯了?” 雷損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目中已冒出殺意,冷冷道:“你記住,再讓我聽到你侮辱她,我會要你生不如死?!?/br> 關昭弟的手慢慢從發髻上金簪滑下來,透過銅鏡看去,眼里面全都是絕望和憤恨。 她說出了大多數傻女人都說過的一句話:“你我夫妻多年,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答案用腳趾也能猜到,雷損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我此生最愛的人,唯有小白?!?/br> 關昭弟深深吸了口氣,喃喃道:“你最愛的就是她么……” 她忽然嫣然一笑,眼中迸發出奇異的神采來:“如果我告訴你,我當年不止趕走了她,還給她下了毒呢?” 雷損驚愕與暴怒的神情一觸即發,就在此時,關昭弟揚聲道:“動手!” 第84章 這一聲‘動手’是對狄飛驚說的。 然而卻不是讓狄飛驚動手, 而是對狄飛驚動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