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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兒的局勢,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兇險,其實一直掌握在馬空群的手中。 他是絕不會允許有人從他手中奪走萬馬堂的。 我道:“慕容明珠已離開邊城了么?” 小京道還沒有,他現在住在蕭別離的客棧里。 我正好也在這萬馬堂里悶得慌,道:“你去酒窖里把我新釀的那壇子酒拿來,我要出門?!?/br> 我打算去找蕭別離。 我一大早就騎著馬出了門,趕到客棧時,那里還是安安靜靜,蕭別離坐在那張椅子上,手里玩著骨牌。 我敲了敲門,引起他的注意:“蕭叔叔?!?/br> 蕭別離看到了我,我道:“我新釀了酒,來給您嘗嘗?” 蕭別離眼睛一亮:“給酒鬼送酒,如雪中送炭,快來?!?/br>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只要你不嫌棄?!?/br> 蕭別離拿了只新杯子,我給他倒了一杯,他慢慢品著,閉著眼睛道:“此酒香淡,冷冽如雪,卻入口燒人?!?/br> 他睜開眼睛幽幽道:“就像一個滿身風霜的詩人,披著破舊的衣服,卻滿腹綺羅的才情?!?/br> 蕭別離是不是也曾是個快意恩仇的俠客? 驟逢大變,失了雙腿,才會窩在這客棧中,日復一日地沉醉在紙醉金迷里? 我輕聲道:“蕭叔叔,你的腿是怎么沒的?” 蕭別離捧起酒壇子,又倒了一杯酒,自顧自苦笑道:“被人砍斷的?!?/br> 我道:“那人是個高手?” 蕭別離愴然嘆道:“不錯,他很厲害,尤其是他那把刀,簡直就是武林中所有人的噩夢,我在他手下,根本就沒有能走過一招,就被他砍下了腿?!?/br> 我道:“你們為什么會打起來?” 蕭別離喝下一杯酒,冷冷道:“因為仇恨!” 也許是酒的關系,將他心中的舊事翻攪了出來,他道:“所以我不后悔,若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殺他的?!?/br> 我隱隱地覺得蕭別離的仇跟萬馬堂有些說不清的關系,蕭別離卻已轉移了話題:“陳年舊事,不提也罷,你是不是來找沈三娘的?” 我一轉眼睛道:“自然不是,我就不能是來看蕭叔叔你的?” 蕭別離笑著搖頭,道:“沈三娘和翠濃是好友,這你也知道,翠濃最近總是睡不好,她們兩個常常說話?!?/br> 我嘆道:“我真的是來看你的,若不信,我明天就不給你帶酒了?!?/br> 蕭別離立刻道:“我信?!?/br> 他忽然看了看我,又道:“我想跟你提一件事,只怕你生氣?!?/br> 我道:“什么事情?” 蕭別離摸著酒壇子:“這邊城不只我一個酒鬼,葉開也是,只是他惹了你大小姐生氣,我不好與他分享?!?/br> 我托著下巴,聞言道:“他經常來你這里?” 蕭別離道是,卻見我臉上完全沒有不虞,我笑道:“蕭叔叔不必管他,他自有自己那一份的?!?/br> 蕭別離意味深長道:“他在萬馬堂里醉了?” 這話一語雙關,我被說得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我輕輕地點頭,蕭別離嘆了一聲,又倒了杯酒,這次卻不像是品酒,而是解愁了。 他道:“葉開是個酒鬼,卻更是個浪子,浪子便罷了,他太自傲,他未必不會停留,只是他留下來的時候,未必是在你這里?!?/br> 他又道:“他縱然醉了,也遲早會醒的?!?/br> 我回去的路上,心頭始終縈繞著蕭別離的話。 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說葉開的情就像萬花叢中過,過后花滿地,絲毫不靠譜,我有可能不幸成了其中的一朵。 他倆同為酒鬼,對對方的品性想必也是了解的。 但我并不太愿意相信,誰不愿意相信自己選擇的人對自己情真? 他若不負我,我斷然不會負他的。 我回去的速度慢了些,天邊夜幕低垂,連路都看不清了,我策馬疾行,朝著萬馬堂而去。 風聲起,吹過我的衣衫,冷風尖刻,殘月初升。 我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走進荒漠,然后倒下來,像是正在經受著痛苦的折磨一般掙扎。 我停下來,看到他蜷縮在地上,似乎一動不動了。 難道他死了? 我撥轉馬頭朝那里而去,月光透過風沙發出緋色的光,照在他黑色的衣服和漆黑的刀上。 我看到了他蒼白的,滿是痛苦神情的臉。 第46章 飛刀他徒弟(七) 他就是傅紅雪。 樂樂山已死,慕容明珠是個世家子,飛天蜘蛛離開了邊城,葉開現在和我在一起,那么白天羽的后人,就只剩下可能的傅紅雪了。 我原是這么想的,但我走近他時,卻發現我好像想錯了,他蜷縮著,手中的刀已經□□,他身上有血的味道,竟是他自己將自己砍傷的。 他全身在不住地痙攣,忽然又皺著眉,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神情扭曲而瘋狂。 也許并不是他,若是他,馬空群怎么不把他殺了? 他這個模樣,哪里像一個復仇的人? 我道:“你怎么了?” 他像是沒聽見,自己掙扎著試圖站起來,又摔在地上,反復幾次,他竟然又舉起刀來,往自己身上扎。 刀身反射著月色,發出懾人的光。 我快步過去,一把攔住了他的刀:“你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