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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冷笑,“別人知曉長幼之別,你們怎么就不知曉?那根本是蹬鼻子上臉!顧巖陌那個沒正形的,到底是甘愿游手好閑,還是你們二房不準他為國效力?”這樣說著,已然篤定,是以,手重重地拍在龍書案上,“混賬東西!臨穎都由衷認可的悍將,竟被你們這般委屈。著實可惡!” 垂首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監馮季常的頭垂得更低,心想我就知道,皇上發作人已經是萬變不離其宗,說來說去,總要與臨穎公主扯上關系。 顧琛已然膽寒,再不敢言語,只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皇帝終歸是存了幾分理智,沒由著性子宣泄怒火。遲早要用顧巖陌,他不能讓顧家旁的人太狼狽。是以,他說:“回家去給你伯父丁憂吧,朕不想再看到你?!?/br> 顧琛聽了,面無人色。 . 大老爺的長子顧言譽如今是翰林院修撰,消息傳出,他就懵了,午間急匆匆趕回家中,將父親被皇帝發作的事情告知家人,末了道:“父親正在與劉大人交接公務?!弊笫汤杀幻饬寺殑?,取而代之的自然是右侍郎。 二房立時亂成了一鍋粥。 大夫人第一反應是:“那個烏鴉嘴!她簡直是個喪門星!”傅晚漁咒了二房兩次,眼下,真就應驗了。 二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大夫人一眼,“閉嘴!” 大夫人身形一僵,踉蹌著后退一步,想到夫君被攆回了家,不由悲從中來,帶著哭腔問道:“娘,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 杜氏也是滿心惶惑,“皇上是什么意思?怎么說讓我公公回家丁憂?這樣的話,相公的差事……” “給我滾!”二老夫人怒斥道。都怪這婆媳兩個,為了一點點做衣物能昧下的銀錢,去招惹傅晚漁,才惹出了這樣大的禍事。沒錯,她認定這件事與傅晚漁有關。 杜氏沒滾,愣在了原地。二老夫人從沒這樣疾言厲色地呵斥過她。 而此刻的二老太爺,面色煞白,已經呆住了。他想不明白,這事情是怎么發生的。念及傅晚漁早間放下的話,不由想著,是她用的手段,還是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顧言譽、顧巖哲痛定思痛,站在一起商量之后,遲疑地望向大夫人。 終于,顧言譽出聲道:“娘,您和父親趕緊搬出正房吧,今日起,就讓三嬸主持中饋。這樣的話,過一段時間,自然能堵住悠悠之口,父親的事,便還有轉圜的余地?!?/br> “好,好!我這就搬!”大夫人急匆匆出門去安排。比起夫君的前程,她主持中饋的蠅頭小利又算得了什么? . 在別院的顧巖陌、傅晚漁幾乎是同時得到了消息。 傅晚漁唇畔綻出一抹滿意的笑。 大老爺想熬到尚書官階入閣拜相?做夢。兵部若不是看在顧巖陌的情面上,怎么會提攜他?偏生他不自知,以為那是自己該得的。 至于劉侍郎,那個位置想必已經讓他心焦得要吐血——如果一直讓比自己還年輕幾歲的大老爺擋在前面,那他可能這輩子都要原地不動。 為官之人,哪有沒有野心沒有抱負的? 劉侍郎以前不敢動大老爺,是因大老爺在公務上狡猾得很,凡事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能下手的只有家事。但是,如果顧家長房在明面上否了他的說辭,咬定是長房能力不濟喜歡過安逸時日,誰也沒轍。 傅晚漁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請黎醫正遞話給他——身為顧家媳,要他出手,自然是與二房生了嫌隙,決意扭轉家中局面。 回程中,顧巖陌提及家事:“收拾大老爺容易,讓母親主持中饋卻很難?!?/br> 母親的性情,過于寬厚柔和,若主持中饋,隨意一個人就能給她使絆子。她吃幾次虧之后,不等誰說,自己就先泄氣了,定會甩手不干,美其名曰讓賢。 他不能因為是至親,就無視母親的弱點,亦不認為那是理所應當的。 不為此,他又何須長期坐視母親屈居別人之下。 傅晚漁道:“我自然會幫人幫到底。再者,三少爺,做母親的人,為了孩子,幾乎沒有她不肯努力去做的事?!本退阒皇菫橹鴲圩?,三夫人也會讓自己變得堅韌干練,有她幫襯,相信那一日會很快到來。 顧巖陌若有所思,“有道理?!彪S后問她,“令堂是何時走的?”明白那道理,該是很在意生身母親,并曾反復琢磨母親在世時的言行。 “我六歲那年?!?/br> “也挺可憐的?!彼f。 “‘也’挺可憐的?怎么說?” “口誤?!鳖檸r陌轉頭望著窗外,下巴略微抽緊。這是他不想繼續交談的反應。 傅晚漁想到了前一世。母后病故那年,她十三歲。她笑著嘆息,心說三少爺,您是真魔怔了。 思忖之后,她很誠懇地道:“你跟我相處的時候,是不是會經常想起讓你不高興的人或事?”要是那樣,他們私下里可以相敬如冰,她很樂意在他面前做啞巴。 豈料,顧巖陌卻牽了牽唇,“你一向這樣看得起自己?” 他只是不需要在她面前掩飾心緒罷了,遲早要分道揚鑣的人,沒必要時時事事周全。不高興?他這一陣就沒高興過。 傅晚漁心生不悅,和聲警告他:“三少爺,你要總是這樣,往后難受的可是你?!?/br> 顧巖陌唇角的笑意加深,不言語,那態度卻分明是在說: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