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竟然暗戀我 第69節
五年了,這人還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趙明錦大方起身,拿過一旁宮婢斟滿的酒:“北澤王子特來敬酒,自然沒有不喝的道理,不過……” 不過丑話得說在前頭,喝這杯酒,是看在兩國交好的份上,他日兩國若因他不好了,她照揍不誤。 只可惜話還沒出口,就被葉濯給截過去了,一并被截過去的還有她的酒:“不過王妃不勝酒力,這杯,本王來代?!?/br> 兩人四目憑空相接,誰也沒說話,誰也沒動作,壓抑的沉默從他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趙明錦看了看葉濯。 幾個月前,她班師回朝,圣上為她設夜宴,石啟明為難她時,葉濯就是如今這副模樣。 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神色平靜淡泊如平常,可他愈是云淡風輕,愈是讓人心生畏懼。 那時,她還覺得他有些懾人與狠厲,如今再看,這世上怎會有人護她護的這般仔細周全。 幾個瞬息過后,阿穆達移開視線,皮笑rou不笑地道了句:“王爺,請?!?/br> 一杯飲罷,一陣鈴鐺脆響聲傳來。 “王兄?!?/br> 湘綠公主蓮步輕移,短短幾步的路硬是走出了十萬八千里的架勢,腰間銀鈴隨著她的走動不停響著。 只是將目光挪移過去時,最先注意到的卻不是那銀鈴,而是她的纖腰款擺,風姿綽約。 “湘綠,來,見過南淵的閑王與王妃?!?/br> 湘綠在阿穆達身側站定,水潤的眸子微微斂起,行了北澤的禮:“見過王爺,王妃?!?/br> 葉濯沒說話,只看了趙明錦一眼。 趙明錦會意,翹起唇角:“公主不必多禮?!?/br> 湘綠應聲起身,視線有意無意地從葉濯的臉上滑過,停了一停,頓時含羞帶怯地低了眉眼。 “素聞南淵男子與我北澤男子不同,往日湘綠未覺什么,如今見了王爺,倒是信了?!?/br> 她偏頭,拿過宮婢手中的酒盞,慌亂地不敢直視葉濯,話卻說的清楚又明白:“湘綠想敬王爺一杯?!?/br> 葉濯沒應,只對趙明錦說:“阿錦,為夫今日酒喝得多了些,這杯……” “我來就是,”趙明錦拿了酒盞,也不等那公主反應,爽朗道,“我喝了,公主隨意?!?/br> 湘綠:“……” 半個時辰后,天色已晚,皇上回了寢宮,夜宴就此結束。 葉濯牽著趙明錦的手,兩人踩著灑落滿地的白月光,并肩往宮門外走。 “葉濯?!?/br> 趙明錦聲音有些凝重,葉濯偏頭看她。 “我發覺,”她聲音一頓,笑起來,“那公主眼光不錯,看上了我看上的人?!?/br> 這丫頭,竟還學會自夸了。 “但她就算眼光再不錯,運氣卻還是比我差了一點點。她這次,真是沖著你來的?!?/br> “她沖著我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當然了,”趙明錦答的一本正經,“不沖著你來,我才需擔心她圖謀不軌?!?/br> “你啊……” 宮中昏暗處,巡邏的將士剛過去,葉濯伸手在她的側臉上摩挲片刻,而后緩緩俯身,薄唇湊近:“在你心中,到底是朝堂重要,還是本王重要?!?/br> 這有區別么?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時,心里想的是——他們一樣重要。 可葉濯顯然不這么想,微涼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輾轉吮吸,許久才無奈又寵溺地嘆了一聲:“該罰?!?/br> 阿穆達此來,明面上最重要的事就是進獻祥瑞。 虎乃百獸之王,兇猛異常,即便那湘綠公主有馴服猛虎的本事,禮部與鴻臚寺也不敢大意。 一番準備下來,進獻白虎一事,被拖到了三日后。 宮中清正門前,侍衛們豎起高五米的鐵圍欄,在空地上圈起一個圈。 皇上與文武百官高座于遠處石階之上,由正中向兩側依次排開,前方一級一級向下,站滿了守衛。 不多時,裝有白虎的囚籠被從外運了進來,囚籠除下方外,其余都由黑布遮著,讓人無法窺探其間。 待一眾侍衛退出去后,湘綠公主手執一柄竹笛緩緩走入,最后背對眾人,停在了那囚籠前。 不多時,笛聲嗚咽而起,曲調綿柔,確實帶著幾分安撫的力量。 一曲罷了,她將圍在囚籠四周的黑布掀開,通體雪白的虎徹底展露,額心那個“王”字被周圍白色皮毛映襯著,鮮紅如血一般。 趙明錦微瞇了眸子,在滿朝文武一片克制地驚呼中,低低嗤笑了一聲。 “皇嫂,”皇上偏頭看了她一眼,“可是有什么不妥?!?/br> “回皇上,并無不妥,只是……”她意味深長地感嘆,“長嶺邊關三面環山,其中不乏異禽猛獸,通體暗黃的大蟲倒是也有,不過那雙目都兇狠到常人不敢直視。如今末將見了這樣一頭目光暗淡又溫順如綿羊的,不由心生了感慨?!?/br> “如此說來,湘綠公主這一首笛曲確實不同凡響?!?/br> “正是,”趙明錦配合道,“皇上該賞賜才是?!?/br> “皇嫂怎還胳膊肘往外拐了,”皇上佯做埋怨一句,看著阿穆達,“王子進獻白虎,公主馴虎有功,朕定要賞賜一番,王子可有何想要的?” “阿穆達不敢貪賞,”他從席間站起,“阿穆達只愿南淵與北澤兩國百姓安居,世代交好?!?/br> “好一個百姓安居,世代交好,既如此,”皇上看向葉濯,“皇兄,便將人還與北澤罷?!?/br> “臣遵旨?!?/br> 葉濯看向身后的景毅,景毅領命離開,再回來時,身后跟著兩名帶刀侍衛,侍衛架著一個人。 卓穆。 卓穆被押回京中,關入刑部大牢后,趙明錦便再沒見過他。 他身上十分清爽,看不出絲毫的傷痕,不過人已經瘦削到有些脫相,臉上亦是毫無血色,如今只憑著一口活氣吊著了。 卓穆看到了阿穆達,眸光有一剎的閃動。 趙明錦看的最清楚,那是求生的欲望。 “月前,本王奉命巡查南淵四方書院,卻在岳州府遇到了這位……王子手下,”葉濯聲色淡然,瞎話編的比真話還真,“本王原以為他是王子派來我南淵的細作,遂抓了起來,如今一看,倒是本王誤會了?!?/br> 皇上點頭附和:“確實是誤會一場,今日朕便將人還給王子了?!?/br> 阿穆達厚重的嘴唇抿的死緊,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握成了拳頭。 他看了眼卓穆,又看了看皇上與葉濯,倏爾笑了一聲。 “王爺認錯人了?!?/br> 在眾人未及反應時,阿穆達已抽了侍衛的刀,毫不猶豫地砍上了卓穆的脖頸,皮開rou綻,骨裂血濺,卓穆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那么直直倒了下去。 徹底灰暗下去的眼睛睜著,瞪著,不知是驚詫,還是不甘。 “此人不是卓穆,”阿穆達扔了刀,單膝跪地請罪,“陛下,此人假扮卓穆,定是欲挑起北澤與南淵兩國戰事。阿穆達一時情急,先出手懲治了此人,沖撞了陛下,還請降罪!” 第72章 、071 趙明錦發覺自己錯了。 常言道士別三日就當刮目相看,她與阿穆達云山一戰已過去大半年,如今看他不僅得刮目,還得瞪大眼睛仔細瞧。 這樣干脆利落地殺了卓穆,到底是他長進了,還是他背后多了一個心機深沉的指點高人? 阿穆達拿刀砍人時,侍衛們已下意識地抽刀,葉濯也閃身擋在了皇上面前,趙明錦從矮桌后站起的剎那,卓穆就已經血光飛濺了。 南淵與北澤相爭五年,卓穆救過他的命,傳過他暗器刀法,做過他授業恩師,如今就這樣死在了他手上。 趙明錦與卓穆雖各為其主,但見他落得如此下場,仍難免有些唏噓。 見阿穆達不會威脅到皇上的性命,葉濯退開兩步,坐回一旁,皇上聲色淡然,仿若什么都沒發生一般:“王子不必如此,他既是圖謀不軌之人,王子動手倒也省了朕的麻煩?!?/br> 話音一頓,皇上著左右侍衛:“將人拖下去,”似忽然想起來湘綠還在下方的鐵圍欄中,又吩咐貼身的公公,“快去將公主帶出!公主笛聲綿轉柔緩,能教猛虎拜服,朕定要好好賞賜一番?!?/br> “是,皇上?!?/br> 公公一溜煙的走下了石階,待湘綠出了圍欄,拾階而上時,正與抬著阿穆達尸首的侍衛擦肩而過。 她腳步沒停頓,面上也沒波動,但在擦肩一瞬,趙明錦清楚地看到她微微側過頭,朝卓穆看了一眼。 很快的一眼。 公主站到石階之上時,卓穆的血尚未凝干,也未處理,很大一攤暗紅色痕跡。 人之本能,是好生惡死,是對與死有關的一切既想避而遠之又不免好奇張望。 南淵文武百官如此,見慣了生死的趙明錦偶爾也會如此,但這位湘綠公主自始至終都沒有。 她停在血泊旁,目不斜視,行了北澤的禮,眸中水潤含波,面上神色如常。 趙明錦眸子瞇了瞇,眼底含著淺淡打量。 昨日夜宴光線昏暗,有許多事情看不大清,如今天光通亮,倒是能看明白了。 這位北澤公主,可不是豢養在宮中等著和親或嫁人的金絲雀,而是見過“大世面”的。 皇上談及獎賞一事,她只謙恭道:“湘綠與王兄此來,本就是為了進獻祥瑞,不敢討賞,不過……” “不過什么?” “圣上喜愛白虎,湘綠想留在南淵,繼續為陛下馴服猛獸?!?/br> 趙明錦眉梢一挑,這是說到正題上了。 她用眼角去瞟葉濯,葉濯一副根本沒聽的模樣,端了茶盞輕啜一口。 品茶品的閑適悠然,只簡單的一個動作,也能被他做的極盡灑脫。再配上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只為一白虎便讓公主遠離故土家園,朕實在心有不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