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竟然暗戀我 第55節
孫公公手腳麻利地給皇上布了碗筷,皇上執筷吃了兩口,才抱怨似的說道:“本想著今日早些過來陪母后用膳,可偏有幾位卿家,從上朝吵到下朝,最后竟吵來了御書房。兒子恨不得尋幾塊布,把他們的嘴都塞上,好讓耳根子清靜清靜?!?/br> 趙明錦震驚了一瞬,她怎么也沒想到,往日大殿上嚴肅懾人的一國之君,私下里竟是這般模樣。 太后往他面前的瓷碟中布了些菜:“我兒確是受累了,多吃些?!?/br> “母后也吃?!?/br> 趙明錦:“……” 自從上次在福云寺見過太后,她就以為天家母子應該都是情意淡薄的,太后待皇上也會如待葉濯一般疏離,如今一看,全不是那回事。 “皇嫂,”皇上突地喚了她一聲,“近來寧樂又想學功夫,宮中一時無人能教,她已與朕鬧了兩日脾氣了,皇嫂用過晚膳后可否隨朕去一趟?” 趙明錦正要點頭,又下意識地看向太后,四目相接,太后微微一嘆:“去罷?!?/br> 用過晚膳,出了仁壽宮,趙明錦終于見到了月朗星稀的開闊夜空,聞到了初秋微風卷起的泥土清香。 宮內已掌了燈,處處燭火通明。 皇上身前有宮女引路,身后有內侍隨行,趙明錦一路亦步亦趨地跟著,直到再也看不清仁壽宮的宮門,她才輕舒一口氣,抱拳對皇上拜道:“多謝皇上?!?/br> 皇上偏頭瞟了她一眼:“謝什么?” 自然是謝他將她從仁壽宮里解救出來了。 不過這話只可意會,不能明說,趙明錦裝傻充愣地笑了兩聲,說起旁的將這問題岔過去:“皇上,教過公主后,天色也就不早了,到時末將就直接出宮了?!?/br> “你若離宮,朕怎么同母后交代?!?/br> “……”皇上不是謝如玉幫她請來的救兵么?! “就算母后那里能交代過去,”皇上停下腳步,回頭直視著她,“皇兄那里,朕又該如何交代?!?/br> “……”趙明錦小聲嘀咕:“王爺遠在回京的路上,末將出不出宮,同他有什么干系?!?/br> 話音落后,很快在空蕩的皇宮中消散無形,皇上抿唇沉默,沒再多說,突如其來的靜謐,宛若她與葉濯在碼頭分開那夜一般。 驟然間,葉濯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開來。 在長安等我。 當時趙明錦并未多想,如今細細思來,葉濯定是猜到了她會孤身回去接他,怕她有危險,才會讓皇上和太后想法將她留在長安城中。 “皇上也希望我留在宮中?” “朕自然不希望,”皇上調轉腳步,回身繼續往前走,“南淵可以沒有勝寧將軍,卻不能沒有閑王皇兄?!?/br> 皇上每次同她說話,都直截了當的讓她不知道怎么去接。 “但朕若放你出宮,讓你深陷險境,皇兄怕是又要斥朕,”說到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輕笑一聲,“就像五年前一般?!?/br> 五年前,他故意允了趙明錦的請求,封她為勝寧將軍,派她前往長嶺邊關御敵。 果然沒過幾個月,敵軍潰退,皇兄也回宮了,然后將他好一番訓斥。不過訓斥歸訓斥,他倒是甘之如飴,畢竟…… 皇兄回來了。 在那件事上,趙明錦絕對是功不可沒。 “五年前,”趙明錦低聲重復了一遍,只覺得皇上挨訓怕是同她有關,還是不要多提為好,“當年怎能與今時今日相比,如今南淵在皇上治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百姓……” “馬屁也拍的這般拙劣,皇兄到底喜歡你什么?!?/br> “……” 說罷,皇上回手,丟了塊冷冰冰的東西給她,也不管她接沒接住,徑自抬腳走了。 聲音順著微風回傳過來:“今夜三更,只一次機會,是走是留皇嫂自己決定,與朕無關?!?/br> 趙明錦看著手上明晃晃的金牌,雙手抱拳:“謝皇上?!?/br> 離三更還有一個多時辰,她猶豫片刻,終是下定決心,回了仁壽宮。 太后尚未安歇,房內蠟燭還燃著,孫公公進去通稟過后,將趙明錦帶了進去。 “明錦見過母后?!?/br> 太后顯然沒料到她會回來,微有些疲累的眼中閃著幾分訝異:“怎么沒走?!?/br> “在母后寢宮中叨擾兩日,走之前怎么也要回來拜別,”她邊說,邊抱拳垂眸,“今夜離宮,十日之內,王爺會與明錦一同歸來?!?/br> 話音落后,太后默然片刻才緩緩起身,將她扶起來。 “罷了,”她喟嘆一聲,“哀家老了,心思沒你們轉的快,那謝家姑娘也是個聰明的,知道請皇上過來幫你?!?/br> “如玉是明錦閨中密友,她只是……” “母后明白?!?/br> 太后松開她的手,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從下方抽屜中拿出一個精致又古樸的匣子,布滿皺紋的手掌覆在上面,指尖沿著花紋脈絡輕輕撫過。 “當年,母后待字閨中時,也曾與一人情如姐妹。進宮前母后還同她說,待她成親,要給她打一套上好的紅玉首飾,要去為她點脂,還要親自送她出嫁?!?/br> 趙明錦垂眸看了看那個小匣子,下意識覺得里面裝嵌的,應該就是太后口中的首飾。 太后都已垂垂老矣,這套釵環卻至今都沒有送出。 所以那人是…… 趙明錦正兀自猜測時,太后已經繼續說道:“哀家出閣后的第三年她便故去了,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活生生地被人用亂棍打死,”她聲音一頓,再開口時已滿是滄桑,“當年哀家雖派了人去,卻終是晚了,沒能將她救下?!?/br> 趙明錦怔了怔,突然有些弄不清太后與她說這個,到底是有感而發,還是別有用意。她嘴角抽動,終是將已到嘴邊的問題壓下。 “她做了她想做的,母后也做了母后能做的,奈何生死一事向來由天不由人,”說到這里,她上前兩步,將手輕輕放在太后肩上,“便珍惜當下就好?!?/br> “你這丫頭,說來說去不還是要走,”太后抬手,輕拍了拍她的手,倏爾又緊緊握住,“一路小心,早日回來?!?/br> “是,明錦記下了?!?/br> 趙明錦手持令牌,一路順暢地出了宮門,宮門外,皇上的貼身內侍張公公正等在那里。 見趙明錦走過來,張公公帶著身后的兩人迎上幾步:“奴才見過王妃娘娘?!?/br> “公公不必多禮,這是……” 她的目光向后溜去,只見其中一人牽著一匹寶馬良駒,另一個人雙手捧著一桿簇新的銀槍。 “皇上命奴才來送送娘娘,這些娘娘前往岳州府的路上定用得上?!?/br> 趙明錦忍不住上前幾步,拿過那柄銀槍,只覺觸感細膩,輕重合宜,打起架來應當十分趁手。 “圣上囑咐,既拿了賞賜,娘娘定要與王爺平安回京?!?/br> “賞賜?” “娘娘與王爺岳州府一行,本就是立了功的,不過這功勞如今只立了一半,”張公公笑道,“圣上說,賞賜先行賜下,若另一半立得不好,回京后便收回來?!?/br> “賞下來的東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趙明錦翻身上馬,拍了拍馬兒的脖頸,“煩勞張公公替我拜謝圣上?!?/br>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再等等,下章王爺就能見到阿錦啦~ 第58章 、057 趙明錦打馬一路出了長安城,上了官道。兩月前她與葉濯離京時,正是青天白日,盛夏之際,如今獨自離開,卻是披星戴月,初秋之時。 清冷的月華灑落,勉強能照清前路,馬蹄聲在靜謐的夜中鋪開,急促又規律,她在婆娑樹影下穿梭而過,唇角微勾。 沒想到果真如謝如玉所說,去見夫君,是要用跑的,半分都不愿耽擱。 京城與岳州府距離并不算遠,只是路上彎彎繞繞,頗有些耗時。 趙明錦日夜兼程,沒怎么歇息,兩日后倒也行了大半的路程。 時值晌午,日頭頗有些熾烈,額間有汗珠成串滑下,很快又沒入鬢角消失不見。 走了這許久,就算她沒什么,馬兒也是累了的。她翻身下馬,將馬拴在一旁吃草,自己則抬腳朝著路邊的小茶寮走去。 茶寮中只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趕路人,她要了杯涼茶,邊喝邊琢磨,就算葉濯他們走的再慢,今日入夜前也應是能見到了。 正出神間,茶寮外來了一隊人馬,車上還載著貨物,每人手上均配了鋼刀,瞧模樣應是過往的商隊。 一人打頭走了進來,邊走邊啐了一聲:“本想著他們人多,咱幾個跟在后面,這趟走京定然穩妥無虞,如今倒好,方才若不是躲的及時,早成刀下亡魂了?!?/br> 另一人抹了把頭上的汗,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樣:“誰能想到那些人已膽大到如此地步,連皇家儀駕都敢劫?!?/br> 聽到這里,趙明錦手中的茶碗微微一晃,灑出了幾滴水來。 她陡然起身,拿了銀槍走到那兩人身前:“你們所說之事是何時發生的?” 那兩人對視一眼,又扭頭看向她,見她雖眉宇英氣,神色肅然,周身氣勢凌厲逼人,但到底是一介女流,心中多少減了幾分戒備。 “約莫一個時辰前,也是在官道上,”打頭的人道,“我們駕馬離開時,那些黑衣人已被料理的差不多了?!?/br> 另一人在這時開口:“不過黑衣人中有一個人逃了,我眼看著他竄進旁邊的山林,那儀駕中還有人追了過去。都說窮寇莫追,孤身一人就那么追過去,也不知是不是兇多吉少了?!?/br> 趙明錦皺起眉來,葉濯既在其中,怎會容許手下做如此沖動之事,她問:“可看清追去那人是何模樣?” “相貌是極俊俏的,說來也巧,那一身錦衣同姑娘的外衫是一個色澤?!?/br> 天青色的錦衣,趙明錦心頭一滯,沒待反應過來,那人又繼續道:“腰間還配了塊白玉,那白玉玲瓏剔透,瑩潤……” 話沒說完,他只覺眼前人影一閃而過,再定睛時,方才站在身前姑娘早已沒了蹤影。 是葉濯。 葉濯行事向來縝密沉穩,獨自去追刺客,也忒沖動了些。 趙明錦縱馬疾馳,小半個時辰后,她高坐馬上,終于隱約看到了明黃色的旗幟,打馬過去,隨行侍衛仍在處理黑衣刺客的尸身,官道上猩紅一片,周邊草木上亦是血跡斑斑。 有侍衛是虎嘯營中的兵,一眼便將她認出,在她翻身下馬時幾步迎上來,抱拳拜道:“將軍?!?/br> “王爺可在?” “這……” 正說話間,景毅似聽到了聲響,從馬車上下來,看到她時頗有些驚訝:“將軍,您怎會在此?!?/br> “閑話少說,王爺呢?” “這……”他偏頭看向山林之中,“方才有人行刺,混戰之際領頭那人逃入林中,王爺追去了,還未回來,不過兄長和小四已帶人去尋了?!?/br> 趙明錦把韁繩往他手上一塞,拿了銀槍,又走到一旁取了弓箭背在身上,轉身就要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