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點頭，把她扶到床邊，茉莉奶奶從口袋里拆了一包藥水，注入針管，才道：“把這個扎到他手臂里去吧?！?/br>
    夜鷹問：“這是什么？”

    “鎮靜劑，”茉莉奶奶道，“能緩和他的神經?！?/br>
    夜鷹依照她的吩咐做了，淡藍色的藥劑被盡數推入西戈的胳膊，不知是錯覺嗎，西戈的臉色顯得更白了，他低低發出一聲呻吟，把身子扭了過去。

    茉莉奶奶哀嘆一聲：“可憐的孩子……”

    她伸出手，將西戈布滿青筋的胳膊輕柔放回被子里，夜鷹盯著她，問：“西戈為什么會有這種癥狀？”

    “具體我也不清楚，”茉莉奶奶道，“但可能是當年事故留下來的后遺癥，小時候情況更糟糕，發病的時候誰也攔不住，當時老爺不得不配了好幾人，才能把少爺壓下去?！?/br>
    “這幾年病情稍微好一些了，老爺才想著讓他去上學，可是之前明明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發毛病了……”

    茉莉奶奶說著，黯然抹了把淚，又想到什么，小心問夜鷹：“夜鷹同學，你不會嫌棄少爺吧……？”

    夜鷹搖了下頭：“還好?！碑吘顾矀坏剿?。

    茉莉奶奶才松了口氣，眼中重新涌起淚花：“少爺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您去處理下傷口吧，”夜鷹說，“我看著西戈?！避岳蚰棠滩弊由夏侨t印看著挺醒目的。

    “好……好……”茉莉奶奶點頭，“夜鷹同學……”

    她忽然抓住夜鷹的手，低聲道：“謝謝你?！?/br>
    夜鷹一怔。

    沒有想到茉莉奶奶會有如此大的力氣，老人用力地握著她的手，仿佛要將全身的情感都傾注而上，夜鷹都感到手指微微得發痛，頓了幾秒，才說：“沒有關系?！?/br>
    茉莉奶奶才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你看我，人老了就是容易激動……那我先下去了?！?/br>
    夜鷹忙把她攙扶到門口，等茉莉奶奶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她才回過頭，卻陡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西戈醒了，躺在床上平靜地看著她：“你都看到了?！?/br>
    他用的是陳述句。

    夜鷹想了想，把門關上后才道：“恩，你……”

    話還沒說，就聽到西戈突然道：“你要是覺得害怕，或者惡心，就直接走，裘德肯定會很樂意接待你，如果你不想去他那里，就先聯系父親，他會幫你安排好一切?！?/br>
    夜鷹愣了一下：“不是，我……”

    “如果想要錢的話，我那部分的聯賽獎金都給你?！?/br>
    “等等……”

    “你要是受傷了，醫藥費也可以問父親報銷?！?/br>
    夜鷹：“……”

    她走過去，抓起被子的一角塞入西戈嘴中：“閉嘴?！?/br>
    西戈：“嗚……？！”

    “聽著，”夜鷹抱起手臂，“我沒有覺得你惡心，或是害怕，還有你這病……”她停下來，注意到西戈放在床單上的手猛地抽緊了。

    夜鷹像是沒看到似的，繼續說：“很正常，現在社會壓力大，誰都會情緒失控?！?/br>
    西戈道：“但沒有人會像我這樣——發起病來就像個瘋子?！?/br>
    回想起他的表現，夜鷹老實道：“唔，是挺叫人吃驚的?！?/br>
    西戈瞄了過來，目光滿是危險，夜鷹裝作沒看到，繼續說：“不過也沒有關系，我不介意?！?/br>
    她認為這只是一樁簡單的小事，但西戈卻忽的坐了起來。

    他小聲道：“你不害怕嗎？”

    “害怕？”

    “我犯病的時候，誰都認不出，”西戈低垂著眼，“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對茉莉……”

    他張著嘴，卻說不下去了。

    夜鷹猜到他心中所想，嘆了口氣。

    “你又不是故意的，沒必要自責，”她走到西戈面前，低頭注視他，“茉莉奶奶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別想太多了?！?/br>
    西戈咬著唇不說話。

    夜鷹皺著眉想了會，突然道：“這樣吧?！?/br>
    西戈：“？”

    “下次你再犯病，我就來阻止你，”夜鷹說，“這樣你不會傷害到其他人，也不用自責了?！?/br>
    西戈說：“但萬一我失控的時候你不在怎么辦？萬一你……”

    怎么又來？知心jiejie夜鷹終于失去了耐心，隨手抓住被子，塞進西戈嘴里。

    西戈：“……”

    “聽著，沒有萬一，”夜鷹說，“你只要知道——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再情緒失控?！?/br>
    少女的眼睛一片澄亮，像是灑入了漫天的星辰。

    西戈盯著她，良久，才輕輕發出一聲應：“嗯?！?/br>
    夜鷹滿意了，替他拔掉嘴里的被子，正想說什么，眼神一頓：“這是什么？”

    她看向西戈的耳側。

    西戈不明所以：“什么？”

    “別動?！币国椪f著，撩開他的頭發，露出西戈的耳垂。

    只見耳垂的內側似乎黏了什么黑色的東西，夜鷹用指腹蹭了一下，發現蹭不到，她干脆湊近些，瞇起眼去看。

    西戈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到底有什么東西？”

    “9……”夜鷹喃喃道，“一個‘9’?！?/br>
    西戈的耳垂內壁上，印著一個黑色的數字9。

    ***

    “夜鷹！”遠遠的，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沖夜鷹招手，“這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