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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索性坐下喘息,陳琳見我不再追她,也在不遠處坐了下來,倆個人不經意間對視起來。 隔著時而滑過的人影,看著陳琳略顯消瘦的粉頰,在這初秋的山野中,我漸漸遠離了燃燒正旺的篝火,遠離了形色各異的帳篷,遠離了這片休憩的空地,在空中伸展開四肢漫漫的飄動…… 一個飄渺的女子身著白紗,隨著我翩然舞動,她一次次靠近我耳邊,帶著潮濕的話語輕淡又無法拒絕地灌進我腦海:“你是誰?你是誰……” 我揮舞著四肢,微微的張著開口,卻吐不出只言片語,忽然間,我再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小時候我認真地問過正在看報紙的爺爺,他告訴我我是張強,是他的孫子,也是師大附幼兒園一小班的班長,將來國家的棟梁;小學時我問正在畫蘋果的同桌女孩,她告訴我我是小強,經常抄她作業的壞孩子,然后莞爾一笑告訴我我還是第一個摸她屁屁的男孩;高中時我問在陽臺上就著西北風一起灌啤酒的雷子,他告訴我我是他一輩子的兄弟,是半個詩人,還是個里外不一道貌岸然的家伙;大學時我問臂彎兒里的宣宣,她說我是她的男友,她一生的依靠,也是個心懷大志的風華少年;云雨后喘息平靜時我問過小麥,她告訴我我是男人,是她的男人,是很多女人的男人,也是個衣著光鮮的文雅流氓。 那我到底是誰?他們口中所說的,哪個才是真正的我?這不是一個隨意選擇的問題,是一種對歸宿的追尋,對認定的信仰,我因為這問題的重量而猶豫不決不敢斷然定論,腦袋里卻亂糟糟地隱隱作痛。 夜,風華正茂,我遠離喧囂,卻離不開潮濕的心境,如若我終將厭倦風塵,帶著挑剔的微笑嘲諷每個路人,那么我必須丟掉的,到底會是什么? 等年華落敗,懷揣透支的荒涼穿鬧市而過,羨慕起所有的遲鈍,對那時的我,所有的美好都要重新辨認…… 第十七章 過河之卒(7) 夜深了,涼意漸起,我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火堆漸漸從灰色的夜中暗淡了下去,舞累的紅男綠女們零落地坐著談笑風生。 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見不遠處的陳琳也已經抱著肩膀在瑟瑟發抖,我起身坐過去,跟她不著邊際地閑侃著各種花邊新聞。 驢長擔心大伙兒著涼,招呼我們回帳子里玩,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陳琳,她似懂非懂的跟著我鉆進了我那已搖搖欲墜的帳篷。 沒等我找到話題打破沉默,從半拉著的帳簾邊伸進一只手來,遞進一個水壺,我接過來,是剛剛在篝火上燒的熱水,驢長把臉從縫隙一閃,依舊是意味深長地一笑,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我把水灌進塑料杯子,拿毛巾裹起來遞給陳琳,讓她抱著取暖,無意中觸碰到她的手,白皙纖長的手,細膩,冰涼,微微地顫抖。 聊了會兒天,我看時間不早了,滿臉裝出正人君子的關懷要送陳琳回帳篷,她捋了下耳邊的頭發,點點頭沒說話,也沒有起身。 我剛想冒險試著問問她要不要跟我在一個帳篷里將就一下,她忽然抬頭問我:“強子,這里真的有狼么?” 聽到這話我心里笑開了花,一本正經的告訴她不但有,還不在少數。 陳琳低頭扣弄著自己的鞋帶兒,我試探著開口說要不你就在這兒將就一下吧,陳琳還是擺弄著鞋帶也不搭我的話。 我自作主張地領會了她的意思,起身鉆出去到她帳篷里一陣亂翻,找到她的睡袋,趕緊抱著跑了回來。 見我拿著自己的睡袋鉆進來,陳琳面帶慍色又不失嬌羞地嗔問我干什么,我訕訕地笑笑:“那你的意思是跟我睡一個袋兒么?” 話沒說完陳琳就撲過來又想捶打我,我色膽驟起,擋開她的手順勢把她裹在懷里,騰手關了帳頂吊著的應急燈。 陳琳嘴中發出不情愿的嚶嚶之聲,身上卻未見大的反抗,我把頭湊過去看著她在幽暗的夜空中微微閃亮的眼眸,過了一會,她竟主動地湊上朱唇在我臉頰輕輕一吻,我腦袋發熱,一陣眩暈,像沉默千年的火山碰到期盼已久的地震,爆發了…… 正當我千軍萬馬洶涌而至,只待揮鞭長驅直入時,陳琳忽然伸手擋了我一下,我心下一涼,知道女人這個時候遲疑多半兒會是因為什么,心里不禁叫起苦來,我這次出來只打算放風,根本沒想到會喜逢雨露,哪會備有什么家伙,倒是那熱心的驢長給了我一個,但是已經被眼前這個可人兒給丟得不知所蹤了。 我正使勁兒攢著甜言蜜語想糊弄過去,陳琳忽然伸手遞過來一個東西,我一摸之下心里叫好,她用細弱蚊蠅的聲音在我耳邊呢喃:“我沒扔……” 后面的話,全淹沒在了帳篷里排山倒海的激情中…… 不知多少次的潮涌潮落,就在我積攢了所有力量準備磅礴一擲時,我那經過別有用心草草搭建的帳篷再也裝不住這洶涌春潮,帳頂微微一傾,我甚至沒來得及去扶,就已經散開了…… 明月高懸,群星璀璨,端的是良辰美景不勝收,我回頭看了眼陳琳,她臉上說不盡的嬌羞又帶著幾絲驚恐,鍍著月光的容色艷麗非凡,我心一橫,天為頂,地為席,但見四肢交舞,聲韻相扶,天地間一片流光溢彩…… 第十七章 過河之卒(8) 早上醒來時,已經過了十點,我看著臂彎兒里瞪大眼睛注視著我的陳琳,眼睛往下一滑,白花花的耀眼,不知不覺下面又立正了,剛想毛手毛腳,陳琳一把推開我說大家都已經起來了,說著臉上騰起兩朵紅暈,我失落地笑笑,嘴唇在她臉頰上輕輕沾了下兒,起身穿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