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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燈,突來的光亮刺得我眼睛生疼。白色的光圈消失后,我像被雷擊中般定在那里。 兩具白花花交纏在一起還沒來得及分開的rou體慌亂的擁搡著彼此,隨之而來的是兩張驚恐滑稽的面孔,一個迅速拽過被子遮住自己不再動彈,一個睜大眼睛看著我剛要發出聲音又莫名的哽住,慌亂地回頭去看剛剛在黑暗中交織在一起,現在在刺眼的燈光下用被子遮住臉卻裸露著大半個身子的她,再回頭看我時眼中是說不出的暗淡。 喉嚨緊得要命,發不出半點聲音,一股夾雜著憤怒、不解、嘲笑的冰冷貫徹全身,我的腿失去了知覺,掙扎著想伸出手扶住墻,卻絲毫動彈不得,只得由著身子緩緩向墻壁倒去。 緊跟進來的小麥用身子倚住了我,同樣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床上一直看著我的面孔忽然回過神來,轉身劃拉著衣服跳下床向門口踉蹌而去,同時床上的另一張面孔仿佛剛從惡夢中驚醒,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木訥片刻的身子終于有了一瞬的力量,想也沒想抄起腳底的瓶子往門口甩去,壓抑在喉嚨許久的一口氣終于沖了出來:“滾!”隨著瓶子爆碎的悶響,身子重重倒在了墻上…… 第六章 王八蛋(8)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另一個房間的,靠著床坐在地上,每喘一口氣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吸到底,仿佛不這樣就要窒息。接下來是毛子和小寒半睡半醒的臉孔出現,在房間里慌亂的踱著步,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著什么。 他們的聲音離我如此遙遠,我瞪大眼睛看著那一雙雙激烈碰撞著的嘴唇,聲音到我耳邊卻是細若蚊蠅,但依舊刺得我腦袋一陣陣生生的疼痛。 我痛得狠狠皺起了臉,小麥伸手一次次為我抹平,又把我摟在懷前輕聲的安慰著,我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握著,她強忍著疼用另一只手在我臉上輕輕觸摸。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對她說:“讓他們走,我想靜靜……”聲音到后來自己也聽不清了。 小麥站起來擋住不?;蝿又拿?,不知和他說了句什么,毛子到我跟前蹲下,抄著我的脖子用額頭頂住我,我看見他的臉上也有兩條干涸的淚道,他跟我絮叨著說了些什么然后看著我,我擠著臉上的皮膚笑了笑,他站起來跟其他人揮揮手,朝門口走去…… 所有的人都走了,周遭靜的發奇,我兩只發麻的手摸索著扣在一起卻毫無知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猶豫了一下起身關了燈又回到我身旁。我知道是小麥,她伸手抄到我腋下用力往床上抽我,我的身體一次次從床的邊緣滑落,耳邊是她越來越急促的抽泣聲。 黑暗中我忽然覺得眼前閃過一絲光亮,那種剛才無處不在的麻木緩緩退去,手腳漸漸恢復了知覺。在小麥又一次把我架到床的邊緣時,我像一頭野獸般爆發出力量,抱起她把她甩在床上,撲了上去…… 不知道經歷了幾次風雨,最后我只是機器般抽動著身體,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壓抑著呻吟的輕聲安慰,最后我終于在一陣疲軟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我做夢了,夢中我在空中飛著,掠過寂靜的山水,掠過喧囂的都市,所有的物事從眼底擦過,我甚至看見了一座大廈樓頂有一對男人忘情的激吻著,但是馬上,開始的喜悅隨著想降落卻不能而漸漸變成恐懼,我張開嘴大聲的求救,忽然覺得一只手滑過我的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是小麥,她見我醒來滿臉的歡喜,把一杯水遞到我嘴邊。我搖搖頭,推開水杯,看見她布滿血絲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起身要下床,一抬頭就覺得腦袋里好像有一根倒置的針隨著我的動作插進了腦頂,跳動著刺痛,眼前一黑又重新倒回枕頭上…… 毛子來了,跟小寒一起把我放到自己背上,背著我出了房間。把我放在車的后座上,小寒去前面打火,車門開了,小麥坐了進來,搬起我的頭放在腿上,用手指輕輕梳理我糾纏在一起的頭發。 午后的陽光從車窗照進來,我還是覺得渾身發冷,小麥覺出我在打顫,脫下衣服蓋在我身上。在車身輕微的搖晃中,我慢慢又失去了知覺…… 第六章 王八蛋(9) 躺在醫院里,臨床的一個小男孩怕扎針大聲哭叫著,跟大人的哄勸聲和喝斥聲混作一團,刺得我頭疼,轉過臉,聲音還是一樣的刺耳,心里卻不再那么煩鬧。 眼前的床柜上放著一束黃玫瑰,那種顏色對于現在的我,過于刺激,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這種花的花語是道歉,大學時有一次我把宣宣氣壞了,就是在花店老板的指教下抱著一束這種花在她樓下站了一個下午。此時眼前擺著這樣一束花,我無力去猜想它們來自誰之手,只是看了心里莫名的慌和疼。 正好jiejie進來了,我讓她把這花扔了去,她不明所以:“挺好的花扔什么?你不愛看我擺家里去?!?/br> “扔了去,哪也不擺這臟東西!”我一聲大吼惹得全屋的人都看我,背后那個小男孩此時也不哭不鬧了。jiejie看我一眼說發什么脾氣,再吼你還得跟這多住兩天!說著拿上花出去了。 我無法克制地想起了雷子,跟我一起玩泥巴長大的發小,無話不談的鐵子。記憶中一起打鬧戲耍的片段讓我感到瞬間的溫暖,但馬上被那天夜里的一幕遮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臟亂,我在心里默默地說別了,我曾經的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