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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上開出了鮮花,歷經劫難的人們終于平靜了下來,至少表面上平靜了下來,但在旁人看不到的陰影處,有些傷痛需要用大把的時間去治療。 震后的心理創傷,也許比當初的救災更加沉重。 可,日子還是要繼續。 “我將從死者中升起,說太陽仍在閃耀?!边@句曼德爾斯塔姆的詩歌,用來敬獻所有堅持過的人們。 災后重建,他們還在繼續。 …… 這事之后,華鋒語重新回到了校園中,這次也不用再跳級了,下學期就高三了,直接跟讀就行。 同學們見她回來都很高興,一個個圍在她身邊,問她到底去了哪里。 當初華鋒語離開后,是官方派人來給她請的假,但具體因為什么原因,學校不知道,更別說這些學生們了。 華玉墨最郁悶,雖然meimei跟她說過有事要離開,但沒想過會如此匆忙,幾乎是把她接到省一中,人就溜了。 一溜就是一年,這一年里,只電話聯系過幾次,問她到底在哪里也不肯說,只說自己在做重要的事情。 之前發生了地震,他們這里也波及到了,華玉墨擔心極了,當天就想聯系meimei,卻完全聯系不到人,這可把她給嚇壞了。 實際上地震當天華鋒語一直在密切關注事態,根本就沒有帶手機,所以也就沒有接到過電話。 華玉墨這邊緊張,華雅女士那邊更加緊張,她也打了電話給兩個女兒,華鋒語沒接。 后來還是華玉墨怕她媽擔心,所以撒謊說華鋒語接了她的電話,完全沒事,這才暫時把華雅女士糊弄過去。 除了她們外,王玲也給華鋒語打了電話,也是沒有接到,著急中還小心地撥打了華雅女士當時留下的號碼,這才得到一點消息——從華玉墨那兒來的消息。 還好第二天華鋒語的電話就通了,不然得急死她們。 電話里王玲難得語氣嚴厲地說了華鋒語一通,讓她以后不要再做這種讓人擔心的事情,華鋒語全都答應了,三言兩語間才安撫好了自家母親大人。 至于華玉墨和華雅女士那邊……也是一通撫慰,華玉墨的語氣聽著就是想要秋后算賬的樣子。 這下回到了學校,就被華玉墨逮住了。 華鋒語沒辦法,只好哄哄自己的jiejie,至于怎么哄?那就是下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會犯了! 嗯……但其實要真有事,下次還敢。 被同學們圍著問問題,華鋒語也并不覺得煩,相反還覺得很溫馨很懷念,這一年里,她都處在壓力中,回到學校,讓她感到久違的放松。 這時候,耿冬冬給她拿來了一份報紙,塞到她面前說:“鋒語,你看這是什么?” 華鋒語定睛一看,《新星報》。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意外,在離開前,她給徐倩他們提前留下了許多篇文章——幾乎是她能記得的全部了,把報紙大業完全交給了幾個少年。 她很好奇這份報紙會發展到哪一步,現在,報紙就出現在了省一中高二一班。 “《新星報》,你們是從哪里得來的?”華鋒語接過報紙,邊翻邊問。 “你認識高一那個韓靖興同學吧?” “嗯,認識?!碧岬巾n靖興,華鋒語就有數了,看來陳茜喬他們確實把這家伙給拉入伙了,算算時間韓靖興也該升高一了。 認識他的時候,那家伙還是個初二的小屁孩呢,時間過得真快啊。 “他就是這份報紙的編輯之一。不過他說,《新星報》的主編是你?!惫⒍⒅A鋒語說,心里好奇得不得了。 自從韓靖興升上高中以來,就一直在班上宣傳《新星報》的事情,只可惜響應者寥寥啊。 他又不像當年的華鋒語,既沒有對方的人格魅力,也沒有那么好的口才,還沒有那么逆天到能折服所有人的成績,一心學習的省一中尖子生們根本不咋搭理他。 雖然他自費印刷的報紙就放在班上的閱讀角,但一般也沒人翻閱,這與他之前想象中的火熱景象完全不同。 在鎮一中的時候,韓靖興見過那里的學生看報互稱“同志”的樣子,還幻想著省一中也能變成那么好的樣子,結果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白費勁。 自掏腰包組織征文活動,感興趣的人也沒幾個。 雖然有幾個家庭條件特別不好的學生有興趣,但也成不了什么事,寫出來也沒人看,寫的人自己更加不會看。 韓靖興小小年紀為了報紙大業都快禿了,他死活想不明白當年華鋒語是怎么在鎮中學掌控雷電的。 后來,他在群里跟陳茜喬等人“取經”,群里一片靜默:他們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糊里糊涂就……上了華氏賊船,下都下不來那種。 閱讀角的報紙越堆越多,越來越厚,下半學期開學的時候,班主任委婉地問了他,過期的舊雜志報紙是不是可以賣了,換點班費回來。 韓靖興已經快絕望了。 如果可以,他寧愿花錢交班費,花錢讓同學們來讀報,但這不是花錢的事,買閱讀甚至跟報紙的核心思想相沖突。 真正的信仰,是買不到的。 但,后來事情發生了轉機,這個轉機帶著血色和淚水——西南地震。 在這次地震中,這些中學生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國家的力量,人民群眾的力量,和那種舍生忘死、犧牲奉獻的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