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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那樣的沉寂似水! 宮鈺依舊是微微笑著,那烏紗的暗色映襯著那雙眼眸,宛若層層構織的羅網,深淺難測。 “圣旨到——” 第二十一章 祁王宮珣 京兆尹府外,雪簌落而下。枝椏間的積雪便宛若濛濛霧靄,悄然無聲地自花瓣延至花蕊傾落而下,將幾縷生息一同湮沒于雪白之下。 那雪下唯一觸目的是一把傘。 那傘骨竟是以玉為身,玲瓏剔透,倒映著傘的主人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傘面上落了幾片雪色,復而又融為泠泠水珠,洗凈了傘紋。那傘面上是一只紅喙杜鵑,重重羽翼勾畫,便似是欲啼鳴于傘上。 “臣拜見祁王殿下?!本┱滓畠?,眾人屈膝而下。 那傘下人微微笑了笑,溫聲道:“不必多禮了?!?/br> 他著了一身玉白長衫,袖端是祥云紋理勾畫,兩肩四爪龍紋與蟒紋交織益彰。腰間系一白翡玉佩,與衣帶上的繡珠相映。他的烏發為一玉冠束氣,余下的便閑散垂落。 “本王聽聞京兆尹府之案出現了兩把南月玉鉤,風大人,可有此事?”他面容清雋,溫文爾雅,似是一個不諳朝堂之事的世家公子??稍趫鰺o一人敢以不擅謀略而輕視于他。 皇三子,祁王宮珣,乃是能于當今如日中天的肅王宮徹壓迫之下,尚有轉圜余地,甚至能分庭抗禮的人物。更是極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人。 “回殿下,確有此事?!憋L黎川俯首道,他的神色依舊淡漠,只是眸底卻劃過一絲驚訝。 江子瑜所等的,竟是祁王宮珣。 宮鈺似是微微笑了笑,她隔著那一簾烏紗向宮珣望去,眼里卻是殊無笑意,沉寂得宛若一潭雪水。 “普天之下,惟有一根南月玉鉤,此時出現兩根,定有一真一假?!睂m珣低聲道,他望著案臺上兩根玉鉤,笑意映著那晶瑩剔透的玉身,令人難以捉摸。 “殿下可是有方法能區分玉鉤真假?”劉盛世恭敬道。 “本王來京兆尹府,正是來助破此案一臂之力的?!睂m珣道,“此玉鉤之所以名為‘南月’,便是因玉身的玉紋乃是出自南越王室之手,由獨屬于南越王室的工匠于月華之下雕飾四十九天而成。南月玉鉤的玉紋平日里是與那些尋常的玉鉤毫無二致。然而,若是南月玉鉤經由雪水清洗,此玉紋的不同之處便會自然浮現,當如月華一般銀白了?!?/br> 趙泓跪在原地,他骨子里泛起了一陣森冷的寒意,此事至此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背后之人乃是溯王,此案傳入陛下耳中,必定會因祁王的到來而淪為涉及皇位之爭。這無疑會引來陛下的猜忌。祁王不顧陛下猜忌也要來京兆尹府,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 “按殿下所言,去取雪水?!憋L黎川淡聲道。 也不過片刻,便見得一小吏端著一盆雪水而入。 風黎川將那兩根玉鉤投入了盛了雪水的盆中。 趙泓垂著頭,他此刻已然是面如死灰。 于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澄凈的雪水中,兩根玉鉤靜靜地沉于底部。須臾,那較為破損的玉鉤便呈現出幾道素銀的紋路,宛若皎潔的月華。 孰真孰假,便已然定了。 ——事已至此,趙泓便該是一顆棄子了。 宮鈺垂眸,她的眸光浮沉不定,宛若霧靄籠罩。 便在這此時,那身著玉白長衫的皇子卻向她看來。 那眼里含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蘊。 “趙泓,你竟是欲以假亂真,期瞞本官?!憋L黎川抬手拿起了那一塊雕飾了云雁之紋的驚堂木?!坝n之物丟失之罪,趙泓,你可認?” 驚堂木響,一案已斷。 趙泓望著那兩根玉鉤,面色蒼白,他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一切皆是下官所為,下官認罪?!?/br> “京兆尹大人,我,”就在此時,出人意料地,卻聽得趙夢德顫聲道:“我父親乃是由當今肅王一手提攜,而今道這南月玉鉤可用雪水一驗真假的,卻是祁王。這其中恐怕——” 趙泓聞言,臉色大變,他怒叱道:“放肆,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br> 趙夢德言下之意,便是祁王宮珣因與肅王宮徹的皇權之爭,極有可能徇私。 想借此為趙泓爭得一線生機,實在是太過天真了。劉慶盛聞言不由冷嗤道:“趙夢德,你此言是何意?莫非祁王殿下還會有失公正不成?” “無妨?!睂m珣依舊是微笑著,他仿佛并未聽懂趙夢德的弦外之音一般。只見他從雪水里拿出了那根殘破的玉鉤,端詳了須臾,問道:“趙泓,這便是你的獨子?” 趙泓咬著牙,他緊緊攥著那墨綠的袖口,叩首道:“殿下,是臣教子無方,一切罪責皆由臣所為,望殿下責罰?!?/br> “本王不過隨意問問罷了?!睂m珣望著那玉鉤上的紋路,卻是悠悠道:“畢竟,這獨子卻是與你不太相像?!?/br> 趙夢德聞言一怔,側頭望去,卻望見了趙泓那張慘白如紙的臉。 宮珣俯視著趙泓,他放下了手中的那根玉鉤,笑意未減?!澳愕膬鹤铀砸灿欣?,你畢竟是五弟提攜之人,五弟代本王而來,興許更為合適。只是,本王今日,卻是奉父皇上諭而來?!?/br> 趙泓順著宮珣的視線望去。 只見一暗紅長袍的老人立于京兆尹府外的臺階上,他右手持了一拂塵,那如雪一般的麈尾垂落而下,掩住了他右手腕處的勾花映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