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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那你跟大妖怪誰厲害呀?” “不知道?!?/br> “怎么會不知道?” “我不想跟他動手?!?/br> “我覺得他肯定打不過你,我們隱云寨二姑娘天下無敵,”小旗子可高興了,朝著大家伙兒說,“大家們看啊,二姑娘天下無敵,二姑娘是隱云寨的,我也是隱云寨的,所以我也天下無敵!” “小旗子,”一旁背著竹筐的壯年寨人們道,“大寨主長胡子,大寨主是隱云寨的,你也是隱云寨的,怎么沒見你長胡子???” “我有胡子??!” 小旗子一手仍抓著終芒的袖子,另一手學著滿臉絡腮胡的大寨主明一命,做出個瞇著眼睛摸胡子思索事情的樣子,把寨人們都逗樂了。 小旗子閑不下來,才一會兒便又去扯終芒的袖子,“二姑娘,你知不知道大妖怪這次回來,會給我帶什么好玩的呀?” “不知道?!?/br> “哎呀,我好奇得很,你行行好,告訴我嘛?!?/br> “不知道?!?/br> “二姑娘,二姑娘,二——姑——娘——” 姑娘道,“他沒說過?!?/br> 小旗子沮喪一陣。但小孩子樂事多,忘事快,才一會兒,又活蹦亂跳的了,纏著姑娘又說這個又說那個。 她向來話少,偶爾才應,滿路上只聽見孩子嘰嘰咕咕說個沒完,樂不可支。 - 山下那城的名字起得很直白,就叫山下城,是個小城,人不算多,不過是因了百里外便有座名揚天下的大城,沾了點繁華的光,才有了個熱鬧樣子。 眾人進了城門,往市集上走。 城中車馬喧囂,街邊店旗招展,來往行人不知何數。人多的地方,人影遮著人影,難免有些亂,總讓人疑心人影深處定是藏著什么——若是運氣夠好,也許藏著的便是要找的那個人,多找找就找到了。 終芒腳下走得平緩,眼睛卻不由四處張望著。 雜耍攤子、茶樓、戲臺、小街巷……尋不到。 已是三月初十了。 他還是沒有回來。 袖子忽然被人用力一拉,低著眼睛看下去,扯她袖子的小旗子笑嘻嘻的,往某個方向努努嘴。 難道—— 她看過去。 然,好運哪有那么快,那里自是沒那人蹤影。 那里是座富麗宅邸——或者說,曾是座富麗宅邸,朱門碧瓦,樓閣流麗,惜而一片火燒的痕跡,至今沒修,長了荒草。 小旗子道,“二姑娘,大妖怪有一次說他以前在那里住過,是不是真的呀?” “嗯?!?/br> “那他為什么走了?” “他把它燒了?!?/br> 小旗子很是驚異,“——???” 事情是這樣。 那府邸里以前住的,是個老知府,富得流油,無惡不作,城里百姓人人恨他。三四年前,宅子里接連出了好幾件鬼事,嚇得老知府日夜不得安寧,花重金,連夜從江湖上請了個謫仙般舉止的人物,是為誅鬼。 老知府半生為孽,到處結怨,怕得很,那人說什么,他就做什么。連那人說要放火把宅子燒一燒、好徹底驅一驅邪祟,他也信了,照辦不誤。 結果,到頭來竟是被人給耍了,被燒過的府邸里,所有金銀財物盡數變成了黃燦燦的芒果皮,作孽的贓物證物千里迢迢送到了京城朝廷去,燒壞了的大門上還給畫了只栩栩如生的大王八。 老知府怒極,派兵丁在城里到處亂搜。 而那謫仙般的罪魁禍首,把別人宅邸攪得雞犬不寧、處處風雨,自己卻不慌不忙地提了一壺酒,獨自散步上山看風景,恰巧見了深山里的寨子,便要找那從沒見過面的大胡子寨主喝酒。 明一命謹慎,派自家一身武藝的meimei出門去會那怪人。 兩個人就這樣遇見了。 那天的天是稀疏平常的晴,樹是稀疏平常的影,沒有桃花廟里語焉不詳的預言簽,也沒有云跡的命運線,一出門,沒幾步一抬眼,就看見他。 手里提著酒,笑得好悠閑。 止衍。他叫止衍。 無家一身輕、到處興風作浪的止衍進了隱云寨的門,從此有了羈絆,即使遠行,也有歸期。 因為有人等。 終芒說完了止衍在那宅子里作的亂,說著說著,便走神了。 而一旁的小旗子摸著沒胡子的下巴,搖著頭,嘆著氣,“胡來胡來!怪不得那么多人要買他命呢——雖然他們從不知道他叫什么?!?/br> - 集市。 不管哪座城里,集市上總少不了市井氣,柴米油鹽,棉麻雞鴨,賣的吆喝,買的殺價,連地上的影子都沾點銅錢味的家長里短。 俗是難免俗了一些,但煙火氣夠暖。 眾人背著筐到了芒果店前,卻是沒法裝東西,人太多,得排長隊。 小旗子愛玩愛鬧,耐不住排隊的無聊,拉著終芒袖子,央她趁著大人們排隊的空當帶著自己四處逛逛。 姑娘心軟,總是經不住人求,說了好。 兩個人手牽手在市集上走,一高一矮,一靜一動,姑娘寡言少語,孩子說個不停。 “哇哇哇,那邊有人是專學鳥叫的,學得好像??!咱山里沒病的鴉子就是那么叫的,就是那么叫的……有些個病鴉倒是不叫?!?/br> “那個雜耍攤子要演刀山火海呢!啊,不是人演?是猴子演?呀呀,猴子真可憐……” --